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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小说--我想告诉你,我不配做你的兄弟(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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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小说--我想告诉你,我不配做你的兄弟(全本)

自 序

邻桌同事曾经心血来潮要学外语,手持一本中国当代散文说要自己给翻译成英语。一次,正埋头翻书的她突然问道:“哎,幸福怎么说?”马上有人回答:“happy!”

  “胡说,那是快乐。”邻桌立即反驳。

  “快乐?那就lucky!”



  “那是幸运,文盲!算了算了,我查快译通吧!”

  “幸福?这词不常用嘛。”被称作文盲的同事还在自语。

  我也在想,是啊,这词不常用,幸福怎么说?

  曾经和一位亦师亦友的兄长谈论起古巴的英雄切?格瓦拉和理想主义,他说对理想坚持不懈的追求过程中应该能产生一种幸福感。那天我突然发现,原来10年前我曾经也算是个理想主义者,现在则一定不是了——尽管理想主义还在脑海里有所残留。

  我想不起来什么理想,但至少每月一次的“准幸福感”是真实的——它存在于向工资条上签名确认的三秒过程之中,幸福感比过年时多很多。

  我想我和很多人一样,无所谓幸福和不幸,我们很平凡,感受也很平凡。

  没有理想就不幸福吗?偏执!

  我写了一本书,就是你看到的这本。这个故事曾在网络上连载,开始于2003年的2月,那时我被单位派往外地常驻,有些时间回忆和思考。连载到第二次的时候居然受到了很多网友的表扬,虚荣心猛然膨胀导致自不量力,于是厚颜奋笔、咬牙苦撑,终于完成。

  这个故事所引起的反响也和我所期望的相同:被每个看到的人迅速淡忘,却在网上广为流传。

  我一度窃喜。

  我曾经想用自己拙劣的文笔表述我心中曾有的、无意间美化了和神话了的成长、回忆、友情、信念以及理想主义,这本是我讲述这个故事的初衷,可是结果差强人意。

  我写完的这个故事最后是这样的:不够震撼,不好意思说奉献给读者;不够厚重,没有资格说奉献给兄弟,这故事只能写给我自己,为青春留下一个懵懂的记号。而作为旁观者看来则是一个后理想主义者的喃喃自语,聊以自嘲。

  我仍旧没有什么理想。

  我曾经极其用心的来写这个故事,虽然很真诚,但这书未必值得买。

  我很happy,终于写下了自己平生的第一本小说,得到了很多次久违的虚荣感。

  我和我的朋友很lucky,我们的青春由于这本书有了一个体面的祭奠,换来内心的安静。

  可是,幸福,怎么说?



[ 本帖最后由 wuhawuha 于 2006-8-30 03:40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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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遇到朋友的小妹妹,一个22岁清纯高挑的女孩,有着和她哥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只是瘦弱的楚楚可怜。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走在她旁边,两人甜蜜的牵着手走到我面前:“哥,这是我男朋友。我们下个月结婚,你一定来,带上嫂子,好不好?。”

  “好好好!”我忙不迭的答应,一边询问又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

  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想,如果我的朋友还在,那么下个月该有一场多么和美热烈的婚礼;如果我的朋友还在,她妹妹的眼中应该不会有那一抹淡淡的忧伤;如果我的朋友还在,我的生活将还是不是这样……我要为朋友做点什么,虽然他已不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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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善于纪录爱情,因为所有人的爱情都是美丽而与众不同的,以我肤浅的感受,大概还不能表述爱情万分之一的动人之处。我对情感最深的感受来源于我的朋友、兄弟,是他们常常给我想倾诉的冲动……
阿远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一直这样认为……

  最后一次见到阿远是一个阳关灿烂的初夏,阳光投射到校园外浓密的槐树树冠上,然后斑驳的撒下来,落到路旁花圃中一丛丛开花的灌木,有蜜蜂和苍蝇在花间飞舞。初夏的午后让人慵懒和疲倦,静谧的气氛和缓慢的节奏让人有一丝伤感和厌烦。

       分手时阿远喊我:“兄弟,我出了唱片一定送你。”

  “行了老大,饶了中国歌坛吧,再说唱片很贵的,别糟踏东西。”回头看阿远正坐在自行车上,一直脚支地,胳膊肘和上半身伏在车把上。

  “你大爷,没听你说过好词儿”。

  那时阳光正非常刺眼,我眼前一片红亮的光斑,所以没有看清他是不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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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远从小就认识,我们的父母在同一个单位上班,我们俩则在父母单位的子弟小学上学,那所建筑子弟学校和我们所住的建筑大院一样远近闻名。

  建筑大院坐落在我们这个城市的西郊,是北方一座著名山脉的旁系和平原的交界地带。那里最著名的是60年代兴建的一个庞大的石油炼油基地,有诸多石油化工企业,城区里终日各种化学废品异味弥漫。
  
      我们父母所在的建筑单位由原来的建设兵团改组而成,当年是建设炼油基地的主力军,建设任务完成后便在周边安营扎寨,建成了家属区。父亲同事绝大多数都来自东北三省,粗暴的教育方法和东北人血管里彪悍的血液使我们大院里的小孩很早就懂得用暴力解决问题,打架骂人、旷课和破坏公物是建筑大院里的孩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我的记忆里,其他大院里的大人提起建筑大院的孩子都直皱眉头,而街上即使是比我们大很多的孩子,一听说我们是建筑大院里的也一定绕的远远的。

  我和阿远是大院里少数几个好孩子之一。我们大院的“好”孩子绝不是代表本质温良、努力和上进,只是说明这些孩子父亲的皮鞋比别的父亲的更重一些、更硬一些,同时也代表这些孩子更善于掩饰和说谎。我们小时候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原因是不敢旷太多的课陪班里的留级生到山上疯跑。相似的境遇让我俩很自然成为了朋友,我们经常在课后出现在垃圾堆附近——那时拣烟盒几乎是我们全部的娱乐。(现在想想真是可怜。)

  第一次一起检烟盒时阿远便向我展示了他的藏品。阿远的烟盒收藏很丰富,许多我都没见过,而我大多只有“香山” 、“ 友谊” 、“ 红缨”之类的俗物,最高档次就是“白金龙”、“大重九”之类,相比之下令我汗颜无地。而且阿远还十分慷慨的送我不少,于是我对阿远很有好感,当下约好晚上一起出来捉蜻蜓。

  吃过晚饭,夕阳西下,两个精瘦肮脏的小孩拖着两把比自己还高出许多的大扫帚出现在大院的空场里。我们疯狂的用扫帚追扑蜻蜓,不遗余力,直到天色黑透,精疲力竭。我们把抓到的蜻蜓翅膀合拢夹在手指缝里带回家,放到纱窗上,(等着它们吃光家里的蚊子,后来我们发现蜻蜓在屋里吃蚊子是不可能的。)然后再出来继续捕捉,周而复始。

  那时的夜晚大院里很热闹。由于临近山区,我们住的平房都依地势高低而建,空场有很多巨大但坡度平缓的石头从泥土里露出地面。大人们晚饭后聚石头上一起聊天、织毛衣,小孩则在空场里疯跑、尖声喊叫,周围灌木丛生,虫鸣婉转,灯火阑珊。

  那年我8岁,那年的夜晚好像总是天高云淡,星星比现在多10倍。

  20岁的时候我想,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把童年的绝技都教给他,让他用泥巴做坦克、爬到树上用面筋粘知了、做可以发射纸子弹的铁丝枪、用奶油冰棍的杆和缝衣针做飞标、拿柳树枝和橡皮管做弹弓、溜铁圈、滑冰车……我固执的认为这些游戏要比电子游戏有趣很多。

  因为那些欢乐曾构成我眼里的全部世界。

我和阿远在同一个班。他和我、王大毛、小宇、宁威是死党。

  我们每个星期三下午没有课,所以那天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快乐的一天。我们往往在上午最后一节课时就开始商量下午到哪里玩,但是通常的讨论结果只有一个——上山。

  我们学校的后面就是一片类似于丘陵地形的小山群,我们称之为“后山”。其实“后山[被屏蔽广告]


”也不能算是山,现在想起来那只能算是极大的一片起伏不平高地而已。

  山上有附近的农民开垦出田地种满了芝麻和花生,春天开满白色和黄色的小花。田地周围更大的面积则是荒地,杂草丛生,昆虫种类丰富,我们把捉来的蚂蚱和蝈蝈、螳螂等虫子放在塑料袋中拿到学校放在女生的铅笔盒里,课间操后我们闭目养神趴在桌上就能听见此起彼伏、错落有致的惊叫声。小宇最狠的一次是把一张干燥的蛇皮放在班长的书包里,用以报复这个鼻尖长满雀斑的小女生曾经向老师打的小报告——班长说小宇上课故意放响屁逗同学们笑。

  其实那次响屁事件过后小宇曾在教室里很委屈的跟我说:“其实我不是故意放的屁,那个屁本来是个蔫儿的,我想侧侧身子悄悄地放了就得了,谁知道它飘飘悠悠的溜到一边去了,于是我肚子用力,使劲一挤,哎,没想到特别的响。”小宇说到这里就有些得意洋洋了。

  我大笑。小宇突然正色的说:“你说她凭什么给我打小报告,她当个班长还管得着我放屁呀。再说当时她也笑了,还说别人。老师说我我就说她也笑了。哼,我得好好治治她!”

  小宇说到做到,果然那次用蛇皮的报复行动起到了轰动的效应,那次班长的叫声无疑是我们曾经听过的班里女生众多次惊叫中最惨烈的一次。由于事先小宇跟我们没有打招呼,叫声一起,吓得我手里的书一下掉到了地上。我们的班长戴着“两道杠”(少先队中队长标志。)坐在地上哭地满脸鼻涕,尊严尽失。从那以后两个月,班长在小宇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而小宇的老爸则被盛情邀请来办公事协助老师“教育”小宇。听那天到老师办公室取作业的同学说,小宇和他爸并排坐在一起接受再教育,两人一样如坐针毡、汗流浃背。结果可想而知,老爸对小宇的教育效果显著——小宇屁股肿了一个星期。从那以后的两个月,小宇和班长两人都躲着对方走,惟恐避之不及,后来我们上语文课学到“两败俱伤”这个成语时,很多同学联想到响屁事件和蛇皮事件,都对这个成语理解深刻。

  秋天的“后山”最好玩,而且有不少东西可以吃,我们经常到老乡地里挖花生,挖白薯还有一种我至今还不知道学名的一种根茎果实,叫“姜不辣”,外形酷似生姜,滋味鲜美,是我们挖掘的首选食物。

  我们通常在美餐之后会想出各种各样的点子来玩,最惊险的一次是宁威提议的放火烧山。那一阵子阿远的妹妹经常跟屁虫似的跟着我们满山跑,所以我们不得不在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还要抽空照看这个上幼儿园的小丫头片子。那天宁威用火柴点燃了一从干草,小姑娘乐得咯咯直笑。

  由于时值深秋,草叶枯黄,北风正急,一团小火苗很快形成了燎原之势。

  我们渐渐笑不出来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惊慌失措。火焰一下子扑向了旁边的芝麻地,宁威沉不住气了,说:“咱们救火吧!”于是大家纷纷脱下自己的外套向火苗扑打——大家想不起来用树枝或其他器械扑救,因为电影里的英雄人物不都是这样救火的嘛。

  经过一番努力,火势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有逐渐扩大的迹象,已经离老乡的芝麻地越来越近了。大家正不知所措时,阿远说:“我们不能这么救火。”

  大家停下来回头看着阿远,他正左手托着右手的肘部、右手托着下巴做沉思状。阿远思索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看我的。”说完径直向前走去。

  我们惊讶的看着阿远走到火场前,坐在地上,然后躺平,接着像火中滚去,表情英勇无畏、大义凛然,口中呵呵有声。

  我们恍然大悟,对呀,昨天大院里放电影,电影中的解放军就是这样滚到火中扑灭了大火!于是我们纷纷走到火堆前,躺下向火中滚去。阿远的妹妹也学着我们的样子,打着滚救火。

  每个人都刚刚滚了两三下就都被烫的大叫起来,包括阿远在内的所有人手忙脚乱的从火堆里狼狈的逃出来,阿远的妹妹还被烫的大哭——看来这样救火也不是办法。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逃跑下山。

  逃到山下,我们的头发都被烧掉了不少,一个个都成了花脸,衣服上连烧带剐弄出了许多破洞,让我们在心情沮丧之余又对如何回家交待忧心忡忡。

  于是当天下午5点大多数孩子的父母下班以后,建筑大院上空的炊烟伴着四五家孩子挨打的哭叫中声袅袅升起,我们为扑救烈火、保护乡亲们的财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几天以后我们回到现场,发现老乡的芝麻地并没有被烧到,大概是由于风向改变,仅仅烧掉了一大片荒草。

  我在班上属于乖孩子,比王大毛他们乖得多,挨打次数低于我们几个人的平均数。而阿远则比我更守纪律一些,课上很少说话和搞小动作,找家长比我少很多,学习成绩比我好很多。阿远十分仗义,以替大家写作业为乐趣,班里几个落后生的作业都出自阿远一人的手笔,除此之外,最让人钦佩的是阿远弹球也是我们几个人里技术最好的!

  我们那时弹球游戏的规则也有好多种,最常见的是“过黄河”和“吃烧鸡”。王大毛弹球最臭。

  那天,我和阿远、王大毛在大院门口的土路上玩“过黄河”,我见识了王大毛的厉害……

  与我们大院相邻的一个大院是一个叫前进化工厂的家属区,两个大院只隔一条土路,那条路土质松软,非常适合玩“过黄河”。

  “过黄河”的游戏人数不限,每人持一个玻璃球。游戏的场地需要一字排开挖6个小坑,前四个和最后一个是普通的圆形小坑,而第五个则是一条狭长的小沟,我们称这条小沟为“黄河”。

  游戏开始时所有人站在离第一个小坑5到6米远的一条线后面,大家依次把玻璃球向小坑扔,玻璃球离第一个小坑最近的人先开始,把玻璃球向小坑里弹,依次进过前面四个小坑,然后将玻璃球从“黄河”上面跃过,进入最后一个小坑,然后再跳进“黄河”,这样我们称之为“取刀”。这几个坑必须依次序进入,如果中间没有弹进,则要把球放在原地不动让别人开始弹球,如此一轮一轮直到“取到刀”为止。“取到刀”的人则掌握生杀大权,开始弹击别的玻璃球,被打中的玻璃球则归击球的一方所有。如果过程中不慎提前掉进“黄河”则需要在里面等待一轮。这个游戏非常有趣,我们每天放学一定要玩到吃饭才散伙,乐此不疲。

  那天我们和前进厂的一个小胖孩一起玩“过黄河”,我们原来一起玩过,那个小胖子上3年级,比我们大一岁。那次王大毛照例玩得最臭,输了好几个玻璃球。阿远赢了不少,前进厂的小胖孩输了3个。

  好像玩到第5圈的时候,阿远又是先“取到刀”。当时我的玻璃球离阿远的最近,阿远打我的球最有把握,但是阿远艺高人胆大,还是选择打小胖子的玻璃球。

  阿远手腕稍稍抬起,保持右手悬空的状态,食指的指弯和大拇指夹住玻璃球,大拇指用力向外一拨,准确的击中了小胖子的球。

  小胖子不干,开始耍赖,指着我说:“那不行,那不行,他离你那么近,你凭什么不打他的打我的?不算不算!”

  阿远也说:“那不行我都打中了,你就得给我,我还说不行呢。你玩癞!”

  “我不给,你先打我的就不算,你才玩癞呢。”

  “你玩癞,玩不起别玩。”

  两人争执不休,最后小胖子拗不过,气哼哼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球向旁边一座房子的墙上摔出去,一边说:“给你就给你!”

  阿远捡起来一看,不是刚才打中的那个球,原来小胖子在裤兜里换了的一个掉了1/4的玻璃茬的破球扔给了阿远。阿远不干了,站起来就骂了一句。小胖子也开始还嘴,两人对骂,然后愈走愈近,鼻子顶到鼻子,脏话层出不穷。

  我和王大毛刚开始不为所动,仍然在继续玩。王大毛输了好几个,一心想赢我的球,于是让我别看热闹,继续鏖战。

  王大毛输到只剩最后一个玻璃球的时候,小胖子和阿远已经开始动武。

  那时虽然经常看到高年级的孩子打架,可是我们自己却从来没打过,偶尔动起手来也是双方用肩膀互相撞。

  那天阿远和小胖子也互相撞了起来。只见两个人侧着身子卯足力气用肩膀向对方撞去,咬牙切齿,随着每一下撞击,两人都要同时说一句“你怎么着?!”,“你怎么着?!”……以此示威,没完没了。

  阿远的力气大一些,把小胖子撞得逐渐向后退却,却没有注意踢跑了地上王大毛的玻璃球,当时王大毛还差一点就能“取刀”,形式上很占优势。

  王大毛赶忙对我说:“这不算,接着玩,接着玩。”说完跑过去把球捡回来放到原处,还对阿远和小胖子说:“你俩到边上打去”然后埋头继续玩。

  王大毛取到刀,正伸手到“黄河”里捡球准备打我的球。小胖子被阿远撞了一个趔趄,一脚踩在王大毛捡球的手上。

  王大毛疼的一下子骂出来:“我x你妈呀!”然后“忽”地站起来向小胖子走去。

  “你他妈找死啊?”这是王大毛跟高年级学生学的“打架前奏曲”,当时几乎所有打架都是以这句话为开场白,我们已经耳熟能详,只是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还没有人用过。

  小胖子看到王大毛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矮了半截,喏喏的不敢说话。

  王大毛轮起手抽了一个大嘴巴过去。

  真的是个标准的大嘴巴,多年以后我和阿远仍然一致公认王大毛的这个大嘴巴是对我俩关于打架的启蒙教育,影响深远——原来架是这样打的!

  我一下惊呆了:王大毛敢打大孩儿!(我们称比自己高年级的学生为大孩儿。)

  小胖子也愣住了,手捂着脸站在那里,眼里含着眼泪。

  王大毛走过去双手把小胖子推了个大屁墩,然后双手叉腰站在小胖子前面,脸绷地紧紧的,胸口一起一伏,直喘粗气。

  小胖子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高声嚎叫:“妈呀,妈,你快出来,有人打我!!!”

  哭声刚起,我们三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我们对周围环境极为熟悉——我们大院的铁栅栏被人弯出了一个大洞,以我们的身材刚好可以钻进去。这个洞平时被满墙的牵牛花覆盖,不易被人发现。

  小胖子哭了一声愣住了,突然发现眼前空无一人,于是揉揉眼睛惊讶的四处寻找,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小胖子愣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正准备继续大哭,突然阿远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没等小胖子反应过来,阿远一下子把小胖子按倒在地,用膝盖压住他的腿,伸手到小胖子的裤兜里掏出了刚才被自己打中的那个玻璃球。阿远还一边忙活一边说:“这个才是刚才那个。”说完撒腿就跑,又消失在空气中。

  小胖子又惊又怒,愣了半天,终于嘹亮的大哭起来,声音高亢洪亮,足以把他妈妈火速招来。

  我们三人躲在铁栅栏后面观望,只见一个胖胖的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一路小跑从前进大院里出来,双手扎煞着分开,手上白白的全是面粉,大概刚才正在家里做饭。

  我们一看大人出来赶忙逃跑,向家的方向跑去,身背后传来小胖子又提高了几个分贝的嚎叫声。随后哭声渐停,又响起了女人尖声的呵斥和叫骂,不过我们已经越跑越远,从大院另一侧的旁门溜了出去,骂声渐渐听不到了。

  我们跑到了认为比较安全的一个土堆后面,三人躺在上面喘了一会儿,然后我和阿远对王大毛的英勇赞不绝口,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王大毛谦虚的说:“我也是刚学会的,真的。”

  我问:“你跟谁学的?是跟你哥学的吧?”王大毛有个哥哥,上六年级。那时有哥是很神气的一件事,因为有哥哥的孩子很少受人欺负,同年级的孩子要欺负别人之前总要先打听打听对方有没有哥,如果有就没人敢动他。我想王大毛一定是跟他哥学的打人家耳光。

  “不是。”王大毛不好意思的说:“前两天我偷了我爸的钱,被我爸发现了,他要打我,我没跑掉被他抓住了,他打了我一个大嘴巴,我跟我爸学的。”

  我们恍然大悟,仍然对王大毛敬仰不已。从那以后,王大毛成了我们几个人的精神领袖。

  过了几天,前进的小胖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和我们玩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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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一次搬家,我翻出了一个铁皮储物箱,表哥7岁的儿子壮壮好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欣喜若狂。他把小箱子搬到他的小椅子旁边,神秘兮兮地打开,原来里面放了一箱子小人书——那是我小时候的至宝。

  壮壮随手挑了几本看得津津有味。小人书的纸已经发黄了,好多书后面的页码早已经脱落不全了,只有封面上的岳云、游击队战士和孙悟空仍然神采奕奕,英姿飒爽。
  壮壮翻了两本得出结论:“小哲叔叔的书没有我的好。”说完把书丢到一旁,把他崭新的童话书塞到我手里说道:“叔叔你的书不好看,没有颜色,你看我的吧!”然后又在我的小箱子里翻找起来。

  壮壮的书是一本精美的铜板纸印刷的童话书,色彩鲜艳装帧精美,漂亮的小美人鱼栩栩如生。我正翻着,壮壮又在一旁兴高采烈的叫起来:“叔叔,叔叔你看,玻璃球!”

  他红红白白的小手心里托着几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壮壮又圆又亮的大眼睛也同样的晶莹剔透,流露着惊喜的光彩。

  当年,我和我的伙伴们也都应该有这样一双眼睛吧。

我和阿远只在一起读到小学4年级,童年的欢乐随着岁月的流逝有许多已经变得模糊了不清了,只记得我和阿远短暂的友谊只维持到我家搬到南郊(我们市的另外一个城区),从此再无消息。

  一直到初中2年级,随着父母单位的迁址到南郊,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大院,许多几年不见的朋友又陆续搬到一起,但我不知道阿远是不是也搬了过来

我们这个城市的南郊中学很多。那时我们小学升初中还要经过一次象征性的考试,考试后还要煞有介事的颁发一张鲜红的小学毕业证书,就好像是给许多不准备继续深造的学生颁发终生的最高学历。

  当时初中选择生源除了依据就近的原则以外还要相应的考察学生的考试成绩。我的命苦,由于家庭住址和我不堪回首的考试成绩,我理所当然的又被分到一个臭名昭著的中学,那[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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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南郊某个管理局的子弟学校,简称“局中”。初一刚开学一个礼拜之后,我又认识了一群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

  第一天报到,所有人都早早来到教室里等着老师做开学前的欢迎词。上课玲响了10分钟,老师正在贯彻校规和纪律,突然门被“忽”的一声推开,借着穿堂风,门把手被重重的撞在后面的墙上。

  老师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男孩,斜靠着门框站着,嘴里嚼着泡泡糖,胸前挂着一块当时很流行的跑步计时用的秒表。他见老师看他,懒洋洋地喊了一句:“报告。”然后自言自语说:“怎么这么大的风。”

  老师的表情非常愤怒,翻着花名册问道:“上学第一天就迟到,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还没等回答,就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个趔趄,一下冲到老师面前,男孩气愤的回头嚷:“妈的,谁呀!”

  只见门口又冒出3个人来,为首的一个大声说:“报告,老师对不起,我们刚才没找着咱们班。”

  老师脸色铁青,让他们一个个靠墙站着,然后报名。原来第一个迟到的男孩叫长雷,后来三个里面带头说话的叫安涛,剩下两个是崔新宇和韩越。

  由于刚刚开学,老师正想杀一儆百,于是让他们四个站着听讲。长雷表情满不在乎,安涛满脸委屈,剩下两个则一脸茫然。

  我在地下偷偷发笑,对他们很有好感。果然,一周之后我们便混在了一起。

 我上初中以后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开始注意自己的发型和衣着,对我妈给买的童装非常不满。我还曾经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和将近半盒的发蜡试图把自己乱糟糟硬如钢针的头发梳成分头,然后油头粉面的骑上破车出去找长雷他们玩。我的自我感觉良好,老妈则把我的行为讽刺为:驴粪蛋儿表面光——代沟之深可见一斑。

  流行风向来难以预料,初一上半年突然流行白袜子黑布鞋,而且鞋面是灯芯绒、鞋底是[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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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红色的才是正宗。于是所有人脱掉小学时的白网鞋和足球鞋,清一色的换成俗称“片儿鞋”的黑布鞋。每天中午,学校门口等待开门的男生都是一样的打扮——脖子上吊着“军挎”,(军用挎包。)书包带放到最长,衬衫的前三个钮扣打开,脚下一片黑白分明。

  几个月后又流行带手链,学校附近的小摊上各色廉价的金属手链的款式便多了起来;再过了一段时间流行方边大墨镜,然后我老爸工地上的电焊墨镜又倍受青睐,先后转借了无数个人戴上过瘾;没多久又流行萝卜裤,校园里大多数男生又开始穿着面料下垂裤裆很长、剪裁极不合身的肥大裤子招摇过市;然后流行紧身短小的牛仔上衣……

  截止到88年底,我市校园流行的最时尚男生装束为:方边黑墨镜,银色宽项链和手链,极短款深蓝色牛仔上衣,肥大的萝卜裤,军挎书包带尽量放长,白袜子、红片儿鞋,双手插在裤兜里然后满校园闲逛……可惜这套行头我没有凑齐,但是安涛凑齐了。曾经有一天安涛全副武装来上学,还没走到校门口便被高年级学生截住。为首的说:“小孩儿,你哪的啊?够牛x的!”然后几个人把安涛带到一边强行“借走”了墨镜和手链“戴两天”。从那以后初一年级就没有人上学戴墨镜了。

  除了装扮的日新月异,我还发现周围兄弟们的兴趣爱好发生了转移:一改小学时男女生泾渭分明、互不理睬的老传统,开始和女生说话了,并且接触日益频繁,还以此为荣。我属于晚熟型,当时对大家讨好女生的行为椭?员恰F涫滴倚⊙?迸??褐诨?『芎茫???欢仁翘?そ罡呤帧5?笔北蝗?迥猩?游?锬锴幻怀鱿⒑苁芄铝ⅲ??晕彝锤那胺牵?焕硭?信???苋胪盒∽拥耐哦又腥ァC幌氲降搅顺踔校?鹑擞挚?家杂信??煌??伲?以虼永疵桓???倒?埃?直皇游?怀鱿ⅲ?媸遣讲礁喜簧系愣??蠢戳餍蟹绯被故遣蛔肺?谩?/p>

  虽然我没有要好的女同学,但是在班里的男生中间还是始终保持较高的地位,这要从初一的一次打架说起……

  学期末的一天下午我放学回家,刚骑车出了校门就听见有人叫我:“嘿!那小孩,过来。”

  我回头一看,学校门口的校墙底下蹲着四五个人,好像是初三的几个人。我知道没好事,但又不能跑,只好下车硬着头皮推着车过去。

  “你是初一的吧,叫什么呀?”一个剃着寸头的家伙站起来问我。

  我报了姓名,然后看着他。

  “杜琳琳你认识吗?初一二班的,女的。”

  “不认识,女的我都不认识。”我诚恳地说,这是实话。

  寸头低头想了想:“那你认识我是谁吗?”旁边蹲着的几个家伙呵呵的笑,寸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也笑了,然后看着我。

  “不认识。”我老实地说。旁边几个人又笑了。

  寸头也笑,然后说:“不认识没关系,以后就认识了。借我点钱行吗?”

  我知道这才算进入正题,赶紧假装手忙脚乱的摸遍所有的兜,然后说:“我没带钱。”

  “真的假的?我也不要你的,过两天就还你。”寸头的眼睛已经不那么和善了。

  “我真没带,我不骗你,一分钱都没带。”我可怜兮兮的说。

  “真没带?”寸头的眼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走走,咱俩到那边说去。”说着用手勾着我的脖子,把我向旁边的小胡同里面拉。

  我挣着向后缩,然后说:“我不去,我真没钱。”这时旁边蹲着的几个家伙也站了起来,拍着我的后背说:“赶紧走,赶紧走。”然后连推带搡的把我向前推,有人帮我推着自行车。

  他们把我带到小胡同里,一群人围着我。初三的人太多,我自知寡不敌众,只能任人宰割。寸头先搜了我的身,没有找到钱。

  我说:“真没钱,你让我走吧。”平头不信,又扯下了我的书包,从文具盒里翻出两块钱,平头火了。

  “你妈的x呀,这不是钱,这不是钱,这不是钱……”寸头每说一遍就狠狠的拍我脑袋一下,啪啪作响,打得我生疼。我用手护住脑袋,弯下身子,左躲右闪。

  “我操!你还敢档。”寸头说着一脚踹过来,我侧身躲了一下,踹在胯骨上。

  寸头停了手,把我的书包仍给后面的人。我靠着墙弓着腰,左手僵直着护住侧身,心脏狂跳不止,惊恐万状的看着平头。寸头走过来揪着我上衣的肩,把衣服揪起老高,肚皮露了出来。然后寸头一字一顿的对我说:“回去给我再借5块钱,然后再来拿书包,听见了吗?借不来你就别回家了,听见了吗?”然后他揪着我往圈外一甩,把我拽得踉跄走出五六步。

  我心里气的要命,脸上却不敢带出来,现在落了单,敢反抗就是一顿暴璀,再加上我刚入学,对对方也不知道深浅,不敢造次。我只好挤出笑脸,陪笑着说:“现在我回班里也拿不出钱了,他们都放学了,真的。”

  “我操……”寸头说完又走过来踹了我一脚,还要再打时被另外一个带眼镜的瘦子拦住了。

  瘦子对我说:“那也行,明天中午你给我拿10块钱来,我们还在儿等你,你丫要敢不来,你就等着吧。”然后拉着寸头往外走,寸头回身把我的书包丢在地上。

  等他们一群人走远了,我的心还在狂跳。我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和文具盒捡起来,屈辱的拍掉书包和身上的土,一边忧虑着明天中午如何过关。

  第二天早上我向老妈要了两块钱说是吃早饭,然后一路骑车向学校走一路忧心忡忡盘算剩下的8块钱从哪里弄,一上午惶惶不可终日,连下课和长雷他们闹都魂不守舍,更别提听课了。

  课间操的时候我向长雷、安涛和韩越总共借了4块钱,因为那时大家都是一穷二白,能搞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已经是倾囊向赠。好在大家都没问我借钱干什么,否则我可要羞愧死了,不过就是问了我也不能说,要是让大家知道我这么忪那可太跌份了。

  钱还是没凑齐,下午怎么办?想着这个问题我中午饭都没吃下,老妈以为我病了,让我上学多穿件衣服。我苦笑,心想多穿件衣服也好,下午挨打时能减轻点痛苦。

  中午上学骑车经过学校旁边的小胡同,我向里面瞥了一眼,果然看见寸头他们躲在里面抽烟。我赶紧低头猛蹬几下骑过胡同口,好在街上人来人往他们没有发现我。

  我进到教室里还是紧张的要命,心里想能躲一时便躲一时,反正钱没凑齐总不能自动送死,只有等着他们来找我了。

  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我还没有看见寸头他们的影子,我想今天大概能侥幸过关,明天再向家里要两块钱就差不多了。刚走出教室门就看见寸头他们一群人在走廊里站着,于是我赶紧掉头往回走,和正要出门的长雷撞了个满怀。

  长雷说:“干吗呢?”

  “外面有人堵我。”我小声说道。

  “谁呀?”安涛听见了也凑了过来。

  “一帮初三的,跟我要钱。”

  “走咱一块出去看看去,我操牛x大了,堵着门口要钱。”安涛听完就急了。

  “就咱仨没戏,先借我点钱再说吧。”我赶忙劝住安涛。

  “你丫借钱就为这个?”长雷说:“我就不信他们丫有那么牛x,出去看看。”

  长雷和安涛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向外走,一出门寸头就看见了我,迎了过来:“哎吆,哎吆,今儿还叫着人哪。”说着继续向前走,后面几个人也跟了上来,寸头继续说:“小兔崽子,你够牛x的啊?我中午让你去你干吗不去?嗯?还敢叫人来?”

  “钱我正借着呢。”事到临头我又胆怯起来。

  那边长雷和安涛已经和剩下几个人推搡起来。

  我听见长雷的声音:“想干吗你们?找事儿是不是?”

  “给我躲开,打你小丫的信吗?没你的事儿滚蛋!”初三的似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盛气凌人的回答。几个人推推搡搡的纠缠不清。

  寸头看我害怕更来劲了,步步逼近我然后一下一下用手推我的脖子:“叫板是吧?你他妈不想活了?”我被他推的一步步向后退去,后面地上有一片水迹,我没留神一下子滑到了,摔在地上,心里的火腾的烧起来,血液一下子涌向脑门,脸憋的通红。

  寸头轻蔑的笑了一下:“你不是挺顽儿嘛?起来呀!”我站起来继续向后退,被逼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边,无路可退了。

  寸头说:“你找俩人就厉害了?操你大爷!我从今以后天天打你信吗?”说完又推了我一下,我向后一仰手扶在窗台上,手下面正好压住一盒粉笔,可能是老师从总务处领来忘了拿到教室里。我用手紧紧抓住粉笔盒,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寸头还想说下去。

  “我去你妈!”,我忍无可忍抓起粉笔盒“啪”的砸在他左眼眶上,盒里的粉笔差不多全碎了,“哗”的一声散开,五颜六色的洒在寸头的头上,各色的烟尘腾了起来。

  寸头可能没想到我敢先动手,被我打中以后“哎呦”叫了的一下向旁边躲,我打了第一下就索性豁出去了,紧接一脚蹬在寸头的肚子上,然后我扑上去没头没脸一通乱抽,脚下乱踹。

  我这边动手的同时,长雷和安涛那边也打了起来。那天初三的人多,大概有六七个,我们平均每人对付两个,我的压力最大,有三个人向我扑过来,对我拳打脚踢。

  我对身后的三个人全然不顾,一门心思猛打寸头。这时小学时大院里的大哥哥们教我的一人对付多人的打架方法。我没命的很抽寸头的脸,把他鼻子打破了,血涂了我一手。

  我想抓住寸头的头发,可是他的头发太短抓了两次都滑开了,我一着急索性用手兜着寸头的脑袋使劲向旁边甩,他的脑袋撞在墙上“咚”的一声。寸头向后摔倒,我合身扑了上去,两人滚在一起,成了近身肉搏的状态。

  寸头其实外强中干,刚开始还敢还手,捣了我的下巴一下,被我骑在身下以后就完全没了还手之力,只能两手抱头护住自己的脸。

  另外三个从背后袭击我的家伙不停手的对我猛打,拳脚不停的落在我的背上和头上,其中一个人用脚踢中了我的脸,我眼前一黑金星直冒,有一瞬间失去了感觉,鼻子发酸的还热辣辣的。我没有迟疑仍然对着寸头猛打,把寸头的两只眼睛打得通红,眼看要肿起来。

  打我的几个人想把我拖开,揪着我的衣服领子往上拉,上衣的后脖领被高高的扯起来,由于系着钮扣,前襟勒着我的脖子呼吸困难。我当下不顾一切的抓住寸头的两只耳朵,死不撒手,拽得寸头的身子也跟着抬了起来,他疼的大声喊叫。

  后面的三个人看到没办法拉我起来,便继续对我拳打脚踢。正打着,没有下班的几个老师分开围观的学生来到了现场,勒令我们住手。

  长雷他们和其他的人都停了手,只有我还紧紧掐着寸头的脖子狠狠的摇晃,嘴里恶狠狠的哼着,寸头的脑袋一下一下撞在地上。

  老师让别的同学把我拖开,我被拖得一边向后移动一边向寸头的方向猛踢,可是已经够不着了。我朝着寸头大喊:“孙子,你天天打我呀,你过来呀,过来呀……”

  我们被老师带到办公室,老师让我们先到厕所洗脸。我和长雷鼻子都破了,我的牙也出了血,我们一边洗一边呸呸的吐着带血的唾沫,鼻血混着水在雪白洗脸池壁汇成一条条小溪似的水流,看着煞是触目惊心。洗完脸我们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惨相,傻乐了一阵。听见老师在厕所门外说:“你们还有脸笑?!”原来老师怕我们逃跑一路尾随而来。

  我们回到办公室里说明了情况,接受了老师一顿暴风雨似的洗礼,班主任不断用处分等字眼恐吓我们,我们也不在意——班主任庄老师对我们很好,骂归骂,她才舍不得让我们背处分处分呢。但是我们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三个人把头垂得低低,装作坚决接受教训、痛改前非的样子接受批评。庄老师骂了半天看我们一言不发,也烦了,嘱咐嘱咐以后不能再打架,看见那些初三的躲远点之类的话就挥挥手放我们走了。

  出了办公室我们三个互相看着一乐,心里想:下次该是初三的看见我们躲着走了。

  果然从那以后寸头看见我们开始躲着走,我们也知道的寸头的底细。寸头姓秦,叫什么忘了,反正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专门欺负初一初二的小孩,跟小孩要钱。我们谅他也不敢再报复,但是我们也不主动招惹他,两下相安无事。

  其实我上了初中以后比较讨老师喜欢,虽然我的学习成绩一般但也算是乖巧伶俐,加上我的老妈也是教师,没事总到学校里了解我的情况,跟老师们很有共同语言。我的学习成绩严重偏科,语文成绩独占鳌头,语文老师每次见到我都眉开眼笑。英语则是我最软的软肋,而且我对英语不敢兴趣,英语老师提起我就咬牙切齿,因为我经常考试的时候狂写10分钟以后就交卷——上面的答案全是蒙的、毫无凭据的猜想,然后在那些冥思苦想的同学们一片艳羡的目光中扬长而去走出教室打篮球。往往长雷和安涛看见我交了卷子也撑不住3分钟就纷纷交卷——他们的说法是怕我一个人打篮球没劲,出来陪我。

  语文老师姓唐,将近50岁,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脾气很大却对我言听计从,因为我是她的科代表;物理王老师对我要求极严,她的儿子后来作了我老妈的学生,真是亲上加亲,两人可以经常探讨如何整治对方的儿子;班主任庄老师看起来很严厉其实心最软,只要你不顶嘴痛心疾首的承认错误,一般问题足以化解。一次我和韩越课间在楼下抽烟被庄老师看见,在二楼窗户上大喊我俩的名字,让我们上楼。我俩上楼以后她让我们并排占着大口向外呼气,她来闻我们嘴里有没有烟味。最后庄老师说:“李小哲啊李小哲,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学生,没想到连抽烟都学会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然后她揪着我们到办公室罚站。

  后来庄老师在我们初二上学期的时候病休了,半年之后到教务处工作,毕业后我曾经去看过她,现在想起来已经好几年没有去了。

  我觉得很对不起庄老师,我不是个好学生,直到现在我还抽烟,每天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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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个打过寸头以后在初一年级有了一点知名度,认识了同年级的一些比较顽儿的家伙,(顽儿的意思就是比较能混。)其中二班的一个叫六子。

  据说六子这个名字是这么来的:六子家里孩子比较多,六子排行老幺。六子的母亲个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每天忙来忙去,连六个孩子的学名都记不住了。小学时有一次六子砸碎了教室的玻璃,老师让通知家长来学校一趟。第二天遍有一个中年妇女到数学教研组教师办[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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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室敲门说找六子。

  老师们相顾愕然:我们这没有叫六子的呀。

  于是,老师们问这位家长六子的学名叫什么,她却答不出来,说他就叫六子,没有别的名字。

  后来这位家长说自己是六子母亲,儿子打碎了教室的玻璃,这时正好六子班上的一个学生干部就在办公室,这才把她带到班主任的办公室。从那以后六子这个名字就几乎取代了他的真名,在学校里广为流传。

  六子又黑又瘦,据说在小学时就已经非常能打架,曾经把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家伙打得抱头鼠窜,跳起来抽人家嘴巴,异常骁勇善战。

  六子人不错,就是有点霸道。我在初一时对打架仍然心里发怵,不敢惹事,所以一直和六子等人保持距离,而且我们又不在同一个班,所以只有偶尔聚在一起玩玩。

  一天晚上,我南郊新认识的几个小混混坐在路灯下打牌,六子的是那一小撮人的头儿。

  “臭傻X,你丫玩什么呢?我吊了两圈主你都不明白?”六子抓起路边草坪上的一把青草一边骂,一边向那人扔过去。其实我和那人一样玩的比较臭,只不过我和六子还不算特别熟,六子不太好意思这样说我。

  “我看玩得还行!”一个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小伟哥。” “痢疾哥。”我边上的人纷纷站起身打招呼。

  走来的是两个20岁左右的青年。白白静静,带着眼镜的是小伟,痢疾则又高又瘦,留着很长的头发,瘦长的刀条脸。

  小伟是六子的偶像,总想跟小伟一起混,成为他那样的老炮(这是那时对特别能打架,又轻易不出手、类似黑道权威人物的俗称)。据说小伟的成名一战是和北城齐家二虎约架,(就是约定时间、地点各自找人打群架。)在搏斗中挑了齐家老二的手筋。当时小伟刚13岁,上初一。齐家老二名气已经很大。那天齐家二虎带的人比小伟多一倍,小伟带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对视了10分钟以后,齐家老二笑着走过来,当着双方60多人打了小伟无数耳光,小伟一动不动,满脸是血。

  最后,齐家老二捋起袖子:“小崽子,你动我一下试试。”

  然后小伟掏出刀,在3秒钟之内挑断了齐家老二右手的肌腱、软骨和韧带。那一战之后,小伟住了一个月医院,从此成名。

  小伟问六子:“昨天我听说你到我家找我,有事吗?”顿了一顿,他说:“你小子昨天又没上课?”

  “小伟哥,我不念了,我们校长是个臭傻…”还没说完,六子的头上挨了一个小伟一个暴栗。

  “你爸知道吗?他知道还不弄死你!”小伟家和六子家是邻居,非常熟。

  痢疾是小伟的铁哥们,不太爱说话,走过来踢了踢我旁边的人:“去给我买盒烟,我玩会儿。”

  我正不想玩,于是对痢疾说:“我去买吧。你替我。”站起身向旁边的烟摊走过去,听见小伟在后面说:“这又是你的小兄弟?没见过。哪的?回头带他到我那玩”

  六子还没等回答,两辆黄色的小面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打牌的一群人旁边。车门哗的同时拉开,下来了十多个人,年纪和我差不多。其中几个人在肩上斜斜的扛着一个报纸卷,动作非常快,打牌的一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从各个角度包围了。

  六子脸色有点发青,惊恐的四处观察。

  这时我以在包围圈之外,看见车上下来的人有一个开口说话:“谁是六子?”

  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人,头大大的,头发特别黄,个子不高,脸上有不少雀斑。我认识,在西郊上小学时和我一个班,外号“大脑袋”,不知今天为什么到这里?

  六子没敢说话。

  大脑袋又问:“谁叫小伟?”

  小伟没说话,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他。

  “伟哥,我是……”说着,伸过一只手,(我想是要握手吧。)小伟正迟疑的时候大脑袋又“伸”过一只脚——重重的踹在小伟的左肋上!

  突如其来的重击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我们这边所有人在一瞬间惊呆了。小伟向后趔趄了几步退到我身前,眼中的惊慌只一闪就消失了。还没等他身子站直,两柄雪亮的长刀已经砍到了肩上!——原来那几个人报纸卷里面是长刀!

  小伟向后仰倒,双手挥舞想保持平衡,右手把我的衬衫扯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然后光的一声摔倒在我旁边。接着无数长刀和穿着皮鞋的脚雨点般的落到他的身上和脸上……

  那边打牌的几个早已被砍的四散奔逃,只剩六子被三个人围着,其中一个矮个子一手抓着六子的头发狠狠的往下扯,一边用脚一下一下的踢着六子的脸。边上两个人在六子身上踢来踢去。六子弯着腰,双手护脸,嗷嗷叫着。不一会矮个子的旅游鞋粘满了血,他变得很生气:“操你妈,我今天刚买的鞋。”说完一脚把六子踹到街边的长椅上。

  小伟一声不发,只是用胳膊不断的档着砍过来的刀和雨点般的拳脚,试图站起来。我想把小伟扶起来,可是手脚软的不听使唤,只能哆哆嗦嗦的先前挪了一步。

  大脑袋感觉我在动,警惕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稍微迟疑了一下,我想他可能也认出我了:“有你事儿吗?”

  “没有。”

  “没事赶紧滚,瞎鸡巴看什么,找死啊?”

  我忽然间火了,他妈的本来想谁也不帮的,大脑袋假装不认识也正合我意,可是原来一个班的同学竟然骂我,当初他的作业、考试哪次不是抄老子的。

  当下我一边答应“唉唉,我这就走”,一边寻找有什么东西可以递给小伟当武器,可是周围光秃秃的,连一块砖头都没有。

  这时大脑袋他们对小伟已经停了手,可是矮个子那边还在继续。六子蜷缩在长椅下面不住的惨号。长椅是老式的,就是由若干根长木条一根一根排成的那种,漆成墨绿色。六子在地下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别人倒也奈何不了他。

  大脑袋收起刀对小伟说:“今天我们是来找六子的,可是听说伟哥你也在,就顺便打个招呼。你那么牛B,早想来见见了。我们都从西郊来,我刚开始混,比你差远了,伟哥你不认识我。你要是想找我,打听大脑袋就行了!”

  小伟满身是血,左臂好像快断了,软软的垂着,上面的肉向外翻着,伤口大概有小孩的嘴那么大,露出一截白白的骨头,肩上,腿上全是长长的伤口。小伟用右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笑了一下:“好说!”

  大脑袋晃着刀向六子的长椅走过去,六子现在没有挨打,但这时叫的声音忽然比刚才更大,还恐惧的有些发颤。

  “六子,是西郊燕子让我们来的,你知道是什么事儿吧!”

  六子不答,只发出压抑着的呜咽声。

  “孙子,问你丫话呢?”大脑袋问了几次不耐烦了。

  “那真不是我!”六子赶紧哆哆嗦嗦的辩解。

  “去你妈不是你!”矮个子突然抢过大脑袋手里的长刀,狠狠的向长椅的缝隙中刺下去,六子的血一下溅了出来,紧接着几把刀也跟着刺下。

  这时我正在小伟身边,看到六子被刺,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扭头看了我一眼。我好像明白他的意思……忽然我摸到了我的钥匙链——是一条一厘米宽、半米长的铁链,只是不知结不结实,当时来不及多想,就把这唯一的金属物品、勉强算得上武器的东西悄悄扔给了小伟。

  这时多数人都在长椅附近,小伟突然像一只迅捷的野猫窜了过去,尽管左臂还摇摇晃晃的垂着。(今天我算真见到老炮了!)

  右侧有一个石墩,高出地面,小伟先踏上石墩,借力腾空而起,向人群中那个矮个子扑下去。

  我本来以为小伟肯定会把铁链抡圆了抽过去,可是没想到他整个人扑上去。我暗暗叹口气,这样多吃亏,和赤手空拳一样吗!

  矮个子发现的时候小伟已经在他的头上了,所有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小伟把矮个子压在身下,马上矮个子发出了一声惨叫。那声惨叫到今天我还记得,非常低沉,充满了绝望。

  周围的人把小伟拉开,重重的扔到地上。只见矮个子晃晃悠悠的爬起来,跪在地上,左眼眶里插着我家的防盗门钥匙。

 所有人都傻了,包括两方的的人和我自己。我做梦都想不到小伟会这样用我的“钥匙”,我愣愣的看着我的钥匙链在矮个子脸上荡来荡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双方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矮个子低沉的呜咽声和不知发生什么事、缩在长椅下的六子的哭泣声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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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已经有人吓的一边慢慢蹲下一边后退,大家的目光都不停的在小伟和矮个子之间游走。两个人过去扯着矮个子的上衣向后拖,移动中钥匙从伤口中脱落下来,血水像一条小溪,伤口血肉模糊,看不清到底怎样,哗啦一声一串钥匙掉在水泥地上。矮个子疼的大喊一声,狠狠的抽了扯他的人一记耳光,同时冲着小伟所在的方向大骂:“孙子!我操你妈,我要宰了你。”

  “把他抬车上去!”大脑袋强自镇定控制着声音不高不低。然后拿起刀向小伟走去……

  “六子快走,管片儿的(警察)来了!”我急中生智冲过去从长椅下面一把揪出六子,扯着他就向反方向跑,六子被捅了三刀,全在后背上,血把T恤湿透了一大片。

  当时是傍晚,暮色低垂,不远处有一群人飞快的冲过来,看不清事什么人。大脑袋也许真认为是警察来了,或者不相信我想他也不想再多耗下去了。大脑袋拎起刀拔腿跑上一辆车的驾驶座,其他人七手八脚的也冲上车。

  我和六子跑了几十米,回头看见对方已经开始逃跑了,于是我们就停下来,六子就地坐下,大口喘气。他的呼吸声里有嘶嘶的声音,可能是伤到肺了。这时远处跑来的一群人已经冲倒近前,原来是痢疾带了一群人冲了过来。现在我才想起来一直没有看到痢疾。

  对方的人急急忙忙往车上挤,最后剩下两个人扶着矮个子上车,一个在车上拉,一个在下面推。矮个子刚上车,下面那个推他的人还没上去,痢疾已经带人冲到车后面,砖头和木棍已经砸碎了后挡风玻璃。大脑袋早就把车发动起来,一溜烟开走了。只剩下扶矮个子上车的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孩还留在原地,惊慌失措的看着十几个人,十几把刀向他围拢过来,吓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男孩显得有些瘦弱,一双像女孩一样漂亮的大眼睛,浓浓的眉毛,嘴唇紧紧的绷着,喉结紧张的上下游动。这不是——阿远嘛!

  痢疾高高举起了西瓜刀,刀在路灯的光下晃出一道亮光,我惊的头发都炸起来,脱口就喊:“别,别……”

  “痢疾。”与此同时,我听见了小伟的声音,“他一直没动手。”

  痢疾这才想起小伟还在墙边倚着。痢疾收起刀,一把抓住阿远的头发,其他的人也分别抓住阿远的领口和胳膊,连拉带扯得的带到小伟面前,小伟已经被人扶到长椅上。我也扶着六子做到长椅上。

  “你认识他”,痢疾阴郁的刀条脸缓缓转向我,手指阿远,头微微倾斜,很有兴趣的看着我。

  “认识。”我被他看的发毛,小声说。

  “啪”一个大耳光在我右耳上炸响,然后随之而来的是火辣的刺痛和尖锐的耳鸣。痢疾下手真他妈重。

  我斜低下头,把目光投下别处,一言不发。

  “哎,你过来,你叫什么呀?”这时小伟远远的问我。

  “小哲。”说着我走道小伟跟前。

  “你认识那个大脑袋”,小伟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非常亮,虽然不是目露凶光,但还是看得我一凛。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认识。”我只好实话实说。

  痢疾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暗暗骂痢疾家十八代祖宗。

  “他们怎么知道小伟在这儿的?”痢疾问。

  “我他妈哪知道!”我也急了。合着认为我和大脑袋串通,那我还不得马上就被打死。

  “行了,赶紧走吧,回头别真把狗子(警察)招来”,小伟说,“我看六子不行了,先去医院。”然后对我说:“你的这哥们今天一直没动手,我也不会动他。待会儿你和他先回去,你帮我问问今天西郊这帮人为什么来的,明天我到学校找你,谢了啊。你和六子是一个班吗?”

  我告诉小伟我在哪个班,同时心里暗暗打鼓:明天才真死定了,他们都认为我和西郊的串通。

  我一回头,看见痢疾正朝我开心的笑了一下,我心里更寒了。

  “哎,你叫什么来着?叫小哲是吧!”小伟说:“痢疾,从现在起小哲就是我弟弟,你们多照顾点。”

  痢疾很疑惑的看着小伟,小伟一笑。痢疾转过头,看我的眼神还是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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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我骑车带着阿远,久别重逢的喜悦被惊魂未定的惶恐所取代,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到了家里已经是晚上8点了,我们俩饥肠辘辘。老爸到工程工地去了,家里就我妈在。一进门我就开始嚷嚷:“妈,我饿死了!你看谁来了!”

  “天天这么晚,天天这么晚。就知道打篮球, 我看你期末能排第几!你爸在家的时候你怎么不敢?”妈妈一边唠叨,一边从厨房端出一杯水:“哎呀,小远。你怎么今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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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母和阿远的父母都是同事,我妈从小就挺喜欢阿远和他妹妹,我想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女儿吧,她挺羡慕人家又有儿子又有女儿。

  妈妈把阿远拉到沙发上坐下,就开始一连串的问东问西:“你爸你妈好不好?你坐什么车来的?你小妹妹上几年级了?你吃晚饭了吗?你家是不是下个月就搬来?……咦?你这么晚到南郊来玩,明天不上课?”——当教师的老妈终于敏锐的发现了问题。

  “啊,阿、阿姨,是这样的,明天我们学校老师教师节倒休。”一贯聪明伶俐、讨大人喜欢的阿远终于恢复了常态(多年撒谎的功夫没有落下),既回答了敏感问题又恰如其分的转移了话题。

  老妈果然顺着我估计的思路发展下去:“你看西郊的学校教师待遇就是不错,教师节有倒休,我们这儿毕业班天天加班组织复习,星期日我还要到你张阿姨那儿要考试卷子,哪有时间休息。”张阿姨是我妈的同学,在市重点中学教书,我妈经常去找市重点试题给她的学生补课。

  “就是,现在就是不公平,我们老师还发了好些东西呢……”,阿远这家伙有点发挥过了,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收住。

  “妈,你快点,我们都饿死了!每天不是提考试就是提你的学生。”

  不一会饭菜端上了桌,我和阿远狼吞虎咽的吃着,不时互相看着傻乐一下:是呀,能平安回来就不错了。

  老妈已经吃过了,在旁边高兴的看着我们吃,一边不停的给阿远夹菜,一边数落我。我老妈有个过人的本领,就是能发现到家里来的我的每个同学身上的优点,然后和我的缺点比较。今天也是如此,尽管好几年没见阿远的,我妈还是有说的:“你看小远穿衣服多干净,你这么大了也不自己洗衣服,天天象个泥猴,一点也不住意,想让我给你洗到30岁呀……”

  我看了阿远一眼,这小子真是挺干净的,居然还穿了一条白裤子。我心里暗想:我能不脏吗?被人一脚踹到地上,要是仔细看身上还蹭着血呢!一想到身上有血,我马上不想吃了——我得赶快把衣服上的血洗掉,否则被老妈发现就解释不清了。对了,还有那把鲜血淋漓的钥匙。

  我急忙回到自己的屋里,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条裤子,把脏裤子有血的地方迅速洗净,然后丢到洗衣机里:“妈,我把裤子放到洗衣机里了,你帮我洗一下。”

  “今天进步了,知道自己把衣服放洗衣机里了。”老妈在外面回答。

  晚上我和阿远住在我的小屋,聊到深夜。天南地北一通神侃,我也终于明白了今天事情的起因。原来整件事是和一个叫燕子的女孩有关。(为什么大多数打架都是与女孩有关?)

  燕子是原来在西郊很有名。她高我一届,现在应该上初三。原来在西郊时见面没说过话,但是有关于她的传言很多,所以我对她也算略知一二。

  燕子这种女孩通常被称为“大喇”,其实这个词是多指那些风流成性的骚货。但用在像燕子这样上初中的小女孩来说,也就是因为她们找过几个男朋友,穿着打扮时髦一点而已。按照今天的眼光,他们应该是美丽时尚,敢爱敢恨的可人女子,只是当时人们不懂欣赏罢了。燕子好像发育的比其他女生早很多,一张漂亮的瓜子脸,眼睛笑起来是弯弯的,胸脯稍稍鼓起,腿很长,脚踝上还系着两根红线绳。燕子好像挺能打架,我又一次看见她打过一个高年级的女生。

  有关燕子传言的最原始资料我想来自于我们一个同学的母亲。那时我们的父母经常左班车上下班,单位的班车有两辆,其中一辆乘客多数为女性,于是这两女士班车便成为绝大多数小道消息的发源地。有关燕子的传说就是由一个女同学的母亲很严肃、很秘密的透露给另一个女同学的母亲,然后由这位母亲在教育女儿时作为反面教材很严肃的透露出来,继而再由我们这位女同学很严肃、很秘密的告诉别人,进而成为尽人皆知的秘密:

  据说是燕子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被一位30多岁的中年人看中,以每次见面给她20块钱为许诺厮混过一段时间,其中细节如何不得而知,但从我们同学那位年过中年、以“破嘴”著称的母亲嘴里传来,相信一定非常“精彩”。

  这次打架是由于六子欺负了燕子的一个姐妹,于是燕子帮她出头,找了大脑袋和矮个子来教训六子。好像矮个子追了燕子很久(难怪这么卖力气)。据说六子向这位姐妹吹嘘说自己是南城的老大,非常能打,加上家里很有钱,因此非常有名。他说想和这位姐妹交朋友,还说要带她到上海玩。女孩看他又年轻又有才华于是芳心暗许,结果被六子给“弄”了——我不知道阿远为什么要用“弄”这个字眼,让我很难理解确切的含义。当时阿远的口气显得非常老练、还带着几分不屑,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显得非常幼稚的追问下去。于是六子到底如何“弄”了这位姐妹成了千古之谜。

  “那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着瞎起什么哄?”我非常不解。

  “以前有一段时间燕子是我女朋友。”

  “还女,女,女朋友?!”我又是惊讶又是钦佩,大感兴趣,一定要问个明白。阿远推三阻四不肯说,不过奈何不了我死缠烂打终于不情愿的招出几个片断,经过我的整合现整理如下:

  阿远和燕子同属一个学校田径队——阿远百米速度非常快,在学校乃至区里出类拔萃;燕子美腿细长,腰肢婀娜是一名跳高的好手。经常的集训让两人有机会在一起,认识两周以后,燕子对阿远渐生情愫,而阿远还蒙在鼓里,浑然不觉。终于有一天,在结束训练后,几个人坐在学校体育室的跳高垫子上休息,燕子紧紧挨着阿远坐着喝水,娇喘吁吁吐气如兰。柔软的海棉垫子和女孩的气息让阿远马上五迷三道。其他同学和阿远一样还是人事不懂的小雏,一帮人在垫子上疯狂打闹,脏话不绝。

  阿远正要保持清醒向旁边挪一挪,燕子突然开口:“阿远,如果我说我想‘倒磕’你,你信吗?”(倒磕是那时流行的词,“磕”是指男孩追女孩,“倒磕”则是指女孩追男孩)

  阿远被这样“通俗”的表白惊的手脚冰凉,不知如何回答,稍加思索,阿远非常不解风情的说:“我信。”

  不过这样的答案已经让燕子很满意,燕子嫣然一笑,阿远也僵硬的笑了一下,半晌无语。

  再后来就是一天下午没有课,两人约好去铁路边“压镚”。压镚就是把一分、二分和五分的硬币放到铁轨上,等火车碾过去之后在捡出来,硬币已经被挤压成薄薄的铝片。其实这是一种非常无聊的游戏。

  那天太阳很大,两人在铁轨边玩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趣,燕子提议到处走走。两人像80年代电影中刚刚经人介绍见面的青年男女,尴尬、机械却又强自镇定沿着铁轨旁的小路向前走。

  “拉手了吗?拉手了吗?”我有点着急,催促阿远快讲。

  “听着听着,你丫激动什么?”

  那天天气巨热,阿远的塑料凉鞋里进了沙土,加上汗水很快和了泥,阿远越走越别扭,燕子也觉得一点没有想象中的浪漫。终于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真他妈太巧了,但确实如此),水深刚没脚踝。两人欢快的走进水里,清凉的感受让燕子对浪漫还有一点信心。头顶上方是通火车的高架钢桥,脚下是潺潺的小河,不时有小蝌蚪在脚上碰来碰去。周围的藤蔓水草和岸边的灌木郁郁青青,还有一轮美丽的……大太阳。

  突然燕子对阿远说了一句话:“我想……”正好一列火车从正上方飞驰而过,淹没了所有声音。

  两人又对喊了几句,当然什么也听不到。

  燕子突然扑上来,手扶着阿远的肩,结结实实的在阿远的嘴上亲了一下,阿远的脑子“轰”的一下,然后一片空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献出了自己的初吻。后来燕子还主动要求阿远摸一摸自己的腿,阿远哆哆嗦嗦的摸了两下,当然是隔着裤子摸的,不过在当时也算很牛x了。

  “哎,感觉好吗?,我操你太牛x了,感觉特软吧?”我对阿远的风流经历羡慕极了。

  “那么回事儿。”阿远轻蔑的说。

第二天中午,小伟真的到学校去找我。

  六子退学后也经常到学校来,他每次进校园都是一大群人,耀武扬威,有时是来找我们玩,但大多数时间是来打人或跟初一小孩儿要钱,小伟最烦他这一点。

  那天小伟在校门的马路对面,左臂上裹着厚厚的绷带,旁边有一辆摩托,前面坐着一个长得[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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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妖冶的女孩。小伟远远的大声叫我。我周围的同学有见过小伟的都觉得挺惊讶,问我怎么认识小伟的。我没时间搭理他们,赶紧穿过马路想小伟走过去。

  “昨天谢谢你呀!”小伟很文气的笑着,扔过来一根烟。

  “没事儿,他们太欺负人,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接过烟,小伟帮我点上。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像你这样和痢疾说话。”小伟说,“痢疾跟我没说的,跟别人就是有点爱翻脸,但是人绝对够意思,你以后跟他混一段就知道了。”

  “我没事儿,我这人跟谁都能处好。”我心想只要他不打我就不错了,还跟他混?!

  我把昨天晚上了解到的打架的起因跟小伟说了一遍。正说着学校里几个能打的混混都过来和小伟打招呼,寸头也认识小伟,颠颠的跑过来。小伟笑眯眯的把烟分给大家。听完我的话,小伟点了点头:“我昨天问了几个西郊的朋友,他们和你说的差不多。”

  然后小伟搂着我的肩膀,转向其他人:“哎,哥儿几个,这是小哲,我弟弟,在学校里帮我照顾点儿。他有什么不对的事儿先跟我说,就当给我个面子。”

  “小伟哥你都说话了,还能有什么事?”答话的是寸头,一脸谄媚的笑。

  “小哲,六子昨晚上送医院了,待会儿我去看看他,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没事,你先过去,我今天晚上去看他。那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我试探着问小伟。

  “再说吧,重要的是看六子有没有事,六子没事就算了,再说这次的事他不占理。”

  “那你呢?这几刀白砍了?”

  “我没事,你甭管了,走了啊。”小伟说着跨上摩托,向我们几个人打了个招呼。

  小伟的车一溜烟开走了。

  下午,小伟认我当弟弟的事就在校园里传开了,好多人又惊讶又羡慕,一些在学校里混的很开的高年级学生也过来和我打招呼。当时我一点都没当回事,因为那时我对自己在学校里牛不牛x一点也不感兴趣,我的全部心思都在篮球上和找女朋友上面。安涛和韩越倒是很高兴,极力怂恿我再把初三的寸头揍一顿,他们说:“现在你还怕什么,除了老师想打谁就打谁”。

  六子出院以后在家里养着,我们经常去看他,可是关系反倒比原来疏远了很多,六子看见我没有以前那么贫了,见我们进来就招呼我们抽烟,然后很少说话。六子刚出院的那一阵子我有时旷课到六子家看电视,后来也不常去了。那时上课时间家里的电视不敢白天回去看,容易被大院里老妈的眼线——退休老太太发现。

  现在的中学生可能想像不到,那时的电视对我们来说是如何突然变得新奇好看。那时最流行的电视节目就是台湾的《潮》,一共三辑,播出时间都在上课时间,所以很多学生旷课去看,教室的上座率不到80%,对我市的中学教育产生一点小小的冲击。《潮》是一挡音乐节目,主要以MTV为主。那是我们第一次知道MTV这个词,刚开始没听清,反复听了几次才知道是英文M-T-V,有人唱、有人跳舞还有一点摸棱两可的故事情节,再配上一点怀旧的黑白画面,真是让我们如痴如醉。小虎队还是新人组合,穿着当时很时髦现在大部分酒店服务生都穿着的坎肩在舞台上边唱边舞,我们则坐在电视前热血沸腾,大声合唱。如今很多的天王歌后那时还是歌坛新秀,回想起来实在是我看着他们成长。

  风靡一时的《潮》我只看了两辑,后来六子伤好了以后白天经常不在家,所以第三辑也没看成,成了我一个小小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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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初二开始用功,好在初中课程简单,我的成绩渐渐变好,初二年级其中考试的时候已经能够进入班级前15名。其实我的洗心革面主要原因到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我老爸对我的态度……

  我从小就比较好面子,初中以后更甚,特别是在我爸我妈面前更是只能听表扬不能听批评,稍微受到批评立即恼羞成怒、反唇相讥,逆反心理特别强烈,无缘无故就会和父母吵起[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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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爸则抓住了我的这一特点,每每我考试成绩出来都要冷嘲热讽。可惜我独独在学习成绩上抬不起头来,面对老爸的尖刻的嘲讽只能忍气吞声。其实今天我早已明白老爸当年用的是激将法,只是当时年幼无知中了老爸的计。

  一天中午吃饭(我爸总在饭桌上批评我,光凭这一点就够令人气愤的)老爸说:“你这次数学考试又不及格吧?”

  “谁说的?我及格了!”我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两眼像好斗的公鸡瞪着我爸,准备战斗。

  老爸不动声色,轻蔑的一笑:“欧对了,这次及格了。60多分吧?进步了哈。”

  我确实考了69分,差一分到70,可是没词儿反驳,直气的牙根痒痒的。

  老爸不理我,转过头跟我妈说:“我看咱俩明年开始给他找个工作吧,反正他哪儿也考不上,我看初中毕业让他当学徒到工地上干活,先筛两年沙子然后当工人吧。”

  “我不上班!!!我要上高中!用不着你们操心,考不上我就离开家当个体户,用不着你们管。”我忍不住大声咆哮起来,气得手脚冰凉,感觉自尊心受了严重伤害。

  “你能考上高中?太阳还不打西边出来?那我就给神仙烧香了。”老爸不紧不慢的说。

  “我不但考高中,还要考重点。你等着烧香吧!”

  从那以后我开始发愤图强,每天戒了篮球,专心学习,老爸老妈眼看目的达到经常偷着乐。我则跟老爸斗气,非要学出个样子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中了圈套还浑然不觉。

  半个学期以后,我的成绩大有改观,老爸老妈的好脸色多了起来。后方初定,我有点放松下来,又开始打篮球,并且也想像长雷和安涛那样找个女朋友。

  虽然成绩好了,但是我的用功却从来不在课堂上表现出来。通常我上课不会听讲,不是和同桌说话就是看武侠小说,晚上则点灯熬油的苦读,以此显示自己聪明。我们通常在自习课上男生与男生互相讲黄色笑话,故意声音很大让女生听见,我们最大的乐趣好像不是笑话本身,而是看见女生偷偷的红着脸吃吃的笑——只有婷不笑,这让我非常不满意。

  婷是我班学习委员,成绩最好。我一直认为成绩优秀的女生比较吸引我,她们大多洁身自好,对品行恶劣的男生深恶痛绝,往往打扮并不入时,但容貌姣好,思想敏锐。

  婷最好看的是她的嘴,,嘴很小,唇很薄,虽然从不涂唇膏却总是很娇艳。考试的时候她会一边思考一边轻轻努起嘴唇,轻轻的皱眉,手肘支在桌子上,白皙的手腕托着脸颊……我靠,我认为我考试成绩的大起大落跟考试时是否观察婷又直接关系。

  婷基本上不和我说话,除非有事。她知道我经常看她,但故意视而不见,甚至有一次,我上课说话,声音很大,婷转过头对我说:“我最讨厌自己不听讲也不让别人听的人!”真让人沮丧。

  终于,机会出现了。

  星期五下午,学校组织看电影,一共两部片子连在一起放《代号美洲豹》和《少年犯》,我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开演,同学们早已坐满没有我的座位了。我正让韩越往里挪给我让地儿,后面影院入口处的门帘一掀,婷走了进来,原来她也来晚了。我看见婷随便找了位置坐下,心想机会来了。

  于是我弯下腰一路小跑向后面溜过去,听见韩越在身后说:“哎我他妈给你挪半天你又不坐了?”

  我溜到婷的身边坐下,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还微微向里面侧了侧身,继续看着着屏幕,银幕上劫持飞机的歹徒正举着枪大喊大叫。这两部电影我都看过,所以没什么耐心看下去。我厚着脸皮跟婷说话:“哎,你怎么也来晚了?”

  等了一会儿婷才说:“别说话,看电影。”

  我想了一会儿又说:“你饿吗?我有苹果。”

  婷不说话,又先里面侧了侧身。我拿出苹果吃起来,咔咔有声,然后一边吃一边开始一刻不停的和她说话,但婷就是不理我。

  我说:“哎,你知道政治老师的外号吗?”接着我开始给她讲学校老师的所有外号和他们外号的来源,婷抿紧嘴唇紧盯银幕一言不发。最后我说:“这片子我看过,特没劲,就一处地方还行,哎,马上就到了。”

  婷看着屏幕不理我。

  银幕上劫机分子正在要求警方送食物到飞机舱门口的草坪上,然后命令巩丽扮演的空姐去捡。

  “你仔细看,他们该让巩丽去捡箱子了,特精彩快看”我说。婷以为有什么紧张的情节,坐直了身子向前看,我继续说:“你看,你看,她捡了……”

  银幕上的空姐弯下腰去捡箱子,从制服领口处露出深深的乳沟和半边酥胸。

  婷转过脸死死的盯住我,终于忍不住气的笑了:“你怎么那么坏呀?”

  “怎么是我坏,是导演坏!”我低低的声音说。

  “那你非让我看。”

  “学校花钱让咱们受教育,就这么一点有教育意义的地方,你不注意看,钱不是白花了吗?”

  “你怎么给老师起了那么多外号?”婷从第一句话开始,一直都在笑。

  于是我又是一通胡说八道,婷笑的喘不过气,又不敢大声,小脸涨的通红。银幕上的光映的婷的脸庞一明一暗,一双晶莹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我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禁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

  婷吓了一跳,使劲往回抽,但手已经被我牢牢抓住。

  “放手哇,讨厌!”

  “不放就不放。”

  婷急的没办法,另一支手也上来掰我的手指。

  “你再拽我就大声喊了。”我威胁婷。

  婷看了我一眼,不出声,还使劲想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来。

  “哎呀!”我大喊一声,全场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谁打我。”我扭过头向后大声嚷。

  婷吓得不敢再抽回手去,因为刚才我大喊,好多人都向我们这边看。婷的小手一直任我握着,脸羞得通红。我也没什么话可说,毕竟这方面的实际经验还是0,刚开始还敢壮着胆子贫两句,再往后说什么就不知道了。第二场是《少年犯》,大家看的挺认真,电影院里静悄悄的,我能听见婷的呼吸声。我不时地看她,她也侧过头看我,一场反映青少年犯罪的影片让我们俩看得情意绵绵。

  电影散场时我们走的最晚,等同学们都走光了我们才往回走。那天婷骑自行车来,我没骑车,是坐公共汽车来的。该送婷回家了,我让婷骑车带我。

  “人家都是男生骑车带女生?”婷可能觉得有点别扭。

  “什么人家?谁是人家。”

  “哎呀,就是……就是……不跟你说了!”婷又羞又气直跺脚。

  “哦——我明白了,你说的是那个。人家是谈了好长时间才由男的带女的,刚开始都是女的带男的。”

  “胡说八道,谁跟你谈。”婷嘴里说着还是骑上车带上了我。

  我双腿叉开骑在自行车的后架上,两脚踩在车后轮的轴上,双手扶住了婷的腰。

  婷一下子僵住了,后背挺的直直的,我想现在她知道我为什么要她带我了。

  “快蹬呀,天都黑了。”我轻轻隔支她的腰。

  “不要,痒死了”婷笑着求饶,并且威胁我说:“再闹我摔倒了,连你一起摔。”

  “你还敢吓唬我”我使劲隔支了她一下:“我腿长,一下就站住,你摔不着。”

  婷一路笑一路求饶一路躲闪我的手,自行车在傍晚的街头放肆的走着曲线,华灯初上,金黄色的灯光照着我们欢乐而年轻的脸(14岁,那时真的是好年轻啊),南城破破烂烂的街道在我们的眼里是那么五彩缤纷,流光溢彩。

  从那天起,婷上课时总爱有意无意像我这边看过来,被我发现就赶快转过脸去。放学后我们都在校门口外很远的地方碰头,我骑车带她回家(她怕被同学看见)。婷坐在我那辆破二八的后架上,我一手扶着车把,一手牵着她那辆二六的自行车(现在我还想不通,当时怎么那么有瘾)。每天早上我到教室里,婷的作业本一定摆在我的座位上,我第一件事就是抄作业,其实那些题我会作,只是抄作业是“问题学生”标志,我一定不可以不抄……

  婷的家离长雷家很近,在同一个大院里,夏天晚饭后我经常骑车到婷家的楼下等她。那时我们家里都没有电话所以没法约她,要说在楼下喊她或者上楼去找更是借我个胆子也不敢,于是每次我都在婷家楼下大喊长雷的名字,过一会婷的小屋的窗子就会打开,婷向下看一看,再过一会就打扮停当笑盈盈的下来。这个方法百试不爽,只有一次出了点小变故。

  那次我正大喊长雷,刚叫了第一声,突然身后有人跟我说:“你找我们家长雷呀,长雷没在家,去他姑那儿了。”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长雷的老爸老妈在院里遛弯正好经过我身边。

  长雷的妈妈说:“哎?这不李小哲吗?你忘了我家在哪了?前天你不还去了吗?”长雷老妈说话很快,再配上惊讶的表情,更让我尴尬万分。

  “啊,阿姨,我忘了,天有、有点黑,我差点找错了。我我没事了阿姨,那那我走了。”我慌慌张张的想溜。

  婷从楼道里出来,吃吃的笑着从我身边走过。看着她转出大门,我赶紧脱身追上去,婷到了院外放声大笑。

  婷每次下楼都装作不认识我,我则要察看四下里有没有人注意,然后追上去。等走出大院很远我们才能开始聊天,整个过程活像特务接头。

  我们远离婷家的大院溜上大街,婷喜欢坐我的自行车横梁手搭在车把上,这样的姿势也让我那种“有了女朋友”的自豪感很强,我也愿意让她这样坐车上跟着我招摇的走过每条大街。婷喜欢嚼泡泡糖,迎风吹起硕大的泡泡,风一吹破了便糊在脸上。她总爱戴两个草莓的发卡,坐在车上的时候正在我鼻子下面,发香悠悠的传来。婷不时转过头来在我耳边唧唧咯咯的说笑,被我挤兑得生气了就用胳膊肘捣我的肚子。

  灰色的初二上半学期,由于婷的出现,变得多姿多彩。

  可是随着阿远他们陆续从西郊搬迁过来,平静的生活发生了变活,尽管对生活本身来说这不算什么,可是在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眼里,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阿远家搬过来标志着西郊建筑大院绝大部分居民都搬迁到南郊。这对建筑大院来说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我父亲所在的建筑公司转战大江南北,在祖国各地都建设过许多国家级的重点项目,随之而来的就是家属区的不断搬迁,往往在一个地方住了十几年,说搬就都搬走。建筑大院的孩子一代一代在这样的搬迁中逐渐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就是搬到哪里打到哪里,在哪里都要称王称霸。这次从西郊搬到南郊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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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战斗开始。

  阿远被分到我们学校,他在四班,我在三班。我们学校在南郊也是以校风差出名的中学,南城当地的混混或多或少都与我们学校有点牵连,学校里面有好多学生其实也就是一帮痞子。所以我们大院的孩子和南郊的孩子发生冲突的主要地点也就不可避免的选择在我们学校。尽管我和阿远决定那边都不参与,可还是阴差阳错的卷入了战斗中。

  第一场冲突是和大脑袋一方的人。

  那天下午热的要命,太阳晒得我眼前发黑。南城那时很脏,我们学校又在马路旁边,汽车过处黄尘飞扬,我骑着车一头的汗水和着灰尘难受的要命。路边所谓绿化用的小柏树丛上面的灰尘足有一个钢崩儿后,灰头土脸的在热风中摇曳,苟延残喘。柏油路面晒得特软,登起车来异常吃力,我奋力前进,书包在汗腻的脖子上荡来荡去。不时有几个别的中学的小姑娘骑着车从我旁边轻盈的超过去,有的还飞眼看我,我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骑那么快干吗等等我。”那些女生笑着骑得更快了。可惜天气太热懒的追上她们,否则我就又会增加一个向阿远和长雷吹牛的成功战例。

  下午第一节是政治第二节是体育,本来体育课是我的最爱,可是一想到要在这样的太阳底下狂奔猛跑就觉得实在是一种摧残。我一边想着用什么理由逃掉体育课,一边用书包胡乱抹着头上的汗向楼上走。

  刘未也正在上楼,走在我前面,我心里一乐:好小子,这回看你往那跑!我轻手轻脚跟上去,准备给他狠狠地戳个“五分钟”——这小子上午戳了我一个然后逃之夭夭,现在我要报复。

  “五分钟”其实就是趁对方不备的时候,双手合十,从下往上狠戳对方的屁股,当然屁股就是特指中缝那部分,被戳中之后就会又麻又疼,痛苦时间至少持续5分钟以上,所以叫“五分钟”。

  我刚刚赶上刘未就被他发现了,他可能觉得背后有点异样,回头一看,我正双手合十瞄准他的屁股。刘未吓的赶紧双手捂住屁股,腰向前挺,向楼上逃跑,嘴里大叫:“大哥大哥大哥饶命……”

  我看没法实施“五分钟”酷刑只好快步追上去揪住他说:“那上午那事怎么办?”

  刘未一边笑一边向后躲,说:“上午那是韩越让我干的,我买冰棍,买冰棍补偿……”

  刘未我们班的生活委员,班费归他保管,这家伙经常记花账,私自偷吃几根冰棍也不奇怪。我俩达成协议之后下楼买冰棍,到了小卖店刘未说:“要不咱们买一盒吧全班都能吃。”我说也好,让大家都高兴,我这也算杀富济贫。

  刘未掏出班费买了40多根小豆冰棍,我俩捧着盒子兴冲冲的跑上楼。

  进了教室同学差不多都到了,我们进门就喊发冰棍啦,大家呼啦一下围上来就抢,只有坐在第一排的包子趴在桌子上没动,好像在睡觉。我过去踢了踢他的桌子:“包子,醒醒,吃冰棍了。”

  包子姓鲍,又长的白白胖胖,脾气非常好,怎么闹都不急,所以班里不论男女同学都叫他包子。

  “包子,你他妈的有那么悃吗?没上课就睡觉?怎么也得程大牙开讲了在睡呀!”长雷一边咬着冰棍一边拍了一下包子的后脑勺。程大牙是我们初二年级的政治老师,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非常事儿逼,门牙比较大,大家给起了个外号叫程大牙。该老师还有另一特点,就是说话节奏缓慢,讲起课来就像在唱“睡吧睡吧”的催眠小曲,由不得你不睡。安涛说上政治课不睡觉的一定是打了鸡血。

  包子趴在桌上不出声,也不理长雷,肩膀还抽动了几下。

  “我操,包子你哭了,真的假的?”

  我和安涛听到说话也围了过来。“怎么了包子?有什么事你说呀!”,我拍着包子肩膀问。

  那时我和长雷、安涛在班里最要好,课间经常一起偷偷去抽烟,上次一起打初三的那帮人的战斗中更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平时放学、放假我们经常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那时小虎队刚刚走红,我想给我们三个组成的团体取名叫小虎队,后来被长雷和安涛斥为“太过傻x”,后来按照安涛的意思叫三剑客,虽然也有一点“二”不过总比小虎队强。

  我们三个人跟班里同学关系都非常好,班里同学好多事都是我们三个出头,长雷当时还是副班长,包子有事更不能不管。

  我们问了半天包子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左脸上有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还抽抽搭搭的吸鼻子:“西郊的人打我!”

  安涛蹭得站起来要向外冲,被长雷一把拉住:“你先听包子说完。”

  “刚才我要进校门,校门口旁边蹲这四五个痞子似的人,好像是西郊的,原来来过咱们学校。他们跟我要钱,我说没有,他们说要是在我身上搜出一分钱就打死我。我身上只有下午交甲肝预防针的16块钱,被他们艘出来,打了我一顿,还抢了我的表。他们还让我到旁边的药店买避孕套,我不好意思去,他们就打我……”说道这儿,包子已经泣不成声。

  “我操你妈!”我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只觉得胸口由一种要炸开的感觉,又热又憋闷,想破口大骂才痛快。当下我想都不想扔下手里的冰棍就冲到讲台旁边的卫生柜旁边,从里面拽出淋水用的喷壶,就向门外冲。安涛和我一样快,一脚踹断墩布的杆,抄起来就跑。长雷一把抓住包子:“包子,跟我们下楼,你来认人。”

  “我不想去了,算了吧!算了吧!”包子胆子小,从来不惹事,缩在座位上不敢起来。

  “你丫怎么那么忪啊?赶紧的,少废话。”长雷扯住包子也跟我们一起下了楼。长雷练过散打,平时打架从来不用东西,我可不行,每次不拿家伙心里就没底。淋水的喷壶是铁皮焊成的,夏天用来在教室里散水降温,有一个长长的壶嘴,上面是喷头,抓着壶嘴倒提起来非常乘手,我提着它一路飞跑下楼。

  我们四个人在教学楼的门口站住,包子隔着大门上的玻璃向校门的方向看。这时正有三个人从校门里面往外走,左边的穿了一身仔服,中间的有点矮胖,右边的是个瘦高个。

  “是他们吗?”我们一边张望一边问:“包子你丫快说,别慎着了!”

  “有、有他们。”包子话音还没落,我们三个已经冲出去了。

  我冲在第一个,我们三个人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加上有体育课,我们穿的都是球鞋,跑起来也没声音,我的喷壶都已经抡他们后脑勺他们也没察觉。

  我砸的是中间的矮胖子,因为我认为他可能好对付一些,现在分析自己原来在打群架的时候可能有一些偷奸耍滑——一般都挑软的捏。但当时想的没那么多,只想狠狠教训这帮家伙。

  旁边的两个人听到喷壶抡过来的风声赶忙回身向后看,那胖子竟然一点没有察觉到,被我一喷壶结结实实的砸在后脑勺上,“光”的一声把铁皮作的壶身砸瘪了一大块。

  胖子“唉呦”向前铺在地上,脸正摔在校门口的减速墩上。我们学校的减速墩就是用两根长长的粗铁管中间用细铁管连接焊成像梯子一样,平放在地上,这样汽车进校门可以开的慢一些。

  我没容胖子反应,跟着一喷壶砸在他后背上,然后照着胖子的脑袋狠跺了几脚,胖子的脸在铁管减速墩上撞得当当直响。

  安涛和长雷几乎和我同时开始。安涛袭击的瘦高个最警觉,但是当他扭过脸的时候,安涛的大拳头已经到了。那一拳很重,正打在高个的鼻梁上,血一下子就标出来。安涛打架的风格和我差不多,一击中的就不停手,墩布杆紧接着狠狠的抽在高个的颧骨上,那小子被抽出一个大跟头,趔趄着摔出去,撞在学校大门的石柱上。

  我又踢了胖子几脚,胖子啊啊的叫着向边上爬,可能是被我们的突袭吓呆了,竟忘了站起来。我跟上去举起喷壶朝着胖子的后背和腿又猛砸几下。胖子蜷着身体不动弹。

  我看胖子没有了战斗力就过去帮安涛。安涛已经把瘦高个的衬衫从后面扯过来包住了头,瘦高个两眼不能见物,双手在空中乱抓着。安涛揪着瘦高个的衬衫下摆,我们两人向他猛踢,只打了几下瘦高个就开始停止抵抗,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

  长雷那边好像没有我们俩进展的这么快。仔服似乎有两下子,受了如此突然的袭击竟还能还手。长雷不着急,还打的挺有章法。

  我和安涛这里控制了局势,看长雷那边久攻不下心里着急就都窜了过去。

  仔服一见我们上来心里有点慌,稍微一愣神,被长雷逮到了机会,照着仔服的肚子就是一脚。

  那天仔服系了一条当时很流行的皮带,皮带扣是一个很大的黄铜虎头,长雷这一脚正好蹬在皮带扣上。长雷穿的是足球鞋,一脚踏在皮带扣上顺势向下踩,身子跟着就腾空窜了起来,另一只脚在空中抡圆了重重的踢在仔服的头上。

  仔服和长雷同时摔在地上。

  我当时都惊了,我操长雷太NB了,我第一次看见这么精彩好看的打架。仔服也懵了,躺在地上半天忘了爬起来,直眉瞪眼的看着我们。

  安涛走过去抓着高个的脖领子把他扯过来,让他和仔服一起靠墙站着,然后用墩布杆尖尖的断茬顶着高个的喉咙。我心里偷偷的笑:安涛这厮是不是电影看多了,打个架还非要摆个姿势。我正想跟安涛说,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在地上趴着呢。我回身向校门口看,胖子不见了!

  这时校园里已经站了不少看围观的同学,我从人群里看见胖子正沿着学校门前的马路向西走,不远处阿远正骑着车迎着胖子向学校这边过来。胖子满脸是血,阿远还挺好奇的看着他。

  我赶忙大喊:“阿远,吧那bi截住!快截住!”然后就挤出人群向外追。

  阿远一惊,看到是我喊的就盯住了胖子。胖子一愣也反应过来,马上开始跑并且想绕开阿远跑到人行道上。

  我正向外挤,一只手抓住了我衣服的后襟,我向前挣了两下没甩开,急了,大骂:“谁他妈活腻了”,转身要踹,一看是婷。

  “你有病啊。”我余怒未消。

  “你有病!”,婷和我在一起之后变得更加伶牙俐齿,当时小脸涨的通红:“怎么就显你呀?你怎么就知道打架呀?!”

  那边阿远赶忙慌慌张张的从车上下来,斜着跑过去想拦住胖子,胖子也急了,跑的飞快。阿远笨拙的伸出手想拦腰抱住胖子,胖子没命的向前一冲,双手拨开阿远的胳膊,把阿远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绝尘而去。

  “唉,这个笨蛋”,看完我转过身笑着对婷说:“你见过跑得这么快的胖子吗?”

  婷沉着脸不说话,狠狠拧了我一下。

  安涛在那边还在吆五喝六的让包子给高个和仔服一人一个大嘴巴,包子不敢上,一个劲向后缩。我又挤回去跟长雷说:“那小子跑了。”

  “嗯,跑就跑了吧。”长雷说,没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他妈跑就跑了?丫肯定叫人去了。咱赶紧让包子回去找人去呀。”

  长雷这才醒悟过来,给安涛使了个眼色,过去跟被打的两个傻x交待了几句诸如:以后再到学校来见一次打一次,这次是轻的之类的场面话,又一人踢了两脚就让他们走了。我同时告诉包子西郊的人可能马上就到,快去找几个帮手来。阿远也过来问出了什么事。包子赶紧走了。

  “干吗让他们走啊我这儿还没说完哪。”看着他们两个出了校门,安涛开始埋怨长雷。

  “那胖子跑了,我估计可能是找人去了,咱快点上楼拿点家伙,别回头让人打一措手不及。”

  阿远去自行车棚放自行车,我们三个正往教学楼大门里走,我就听见有耳旁一阵风声,连忙向左一躲,“哗啦”一块板砖从我旁边飞过,击碎了教学楼大门上的玻璃。

  同时我眼睛的余光中我看见长雷和安涛也快速蹲下来,两块砖头分别从他们头顶飞过,砸在铁皮大门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我们惊魂未定,回头看,大脑袋带着一群人(有10个左右)站在校门外,手里拿着铁管、木棍、自行车弹簧锁和砖头之类的东西。传达室的老头早吓得不至躲到哪里去了,校门也没关,他们一群人径直向我们走过来。

  大脑袋看见是我,有点诧异,作了个手势让其他人先别动。

  大脑袋搬到南郊三个多月了,我还一直没见到过他。据说他带人已经和南城绝大多数道上混的都有过冲突,还放出话来要挑南城的几个老炮,听说已经办了两个,伤的还不轻。可是他从来没有提过要和小伟挑战之类的话,记得六子说上次他和小伟在游戏厅看见大脑袋,大脑袋装作不认识躲开了。

  “怎么是你呀?”大脑袋问我。

  我没说话,冷冷的看着他,其实当时心里特别害怕。从来没有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跟人打过群架,手心里全是汗。一边观察那边一群人的动静,一边暗暗计划等一下打起来先用喷壶砸大脑袋,这样应该可以吓住别人,但是估计我打不过他。

  “听说你是小伟的弟弟。”

  我还是没搭茬,我最烦别人动不动就提这个。

  大脑袋琢磨了一下说:“我就让你这一次,下回……”

  “我一次也不会让你!说那么多废话。”我很快的说。

  当时周围还有一些人围观,我不能折了面子。其实有了小伟当靠山我还是心理有底多了,本来我很少打架,自从有了小伟当哥以后,确实比以前狂了很多。

  大脑袋低着头向前走了几步,“吃”的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我:“你怎那牛x呀?!”

  话一说完他手下的那群人就要往前上。

  “我不牛x,怎么着吧?”虽然心里怕的要命,我现在只能嘴硬到底,玩命死撑。眼看这场恶斗是躲不过了。

  显然大脑袋还没想好该怎么做,还在看着我。

  正在这时身后的铁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一下子涌出20多个人,原来包子率领全班男生冲下楼来,呼啦一下围在我们三个旁边。大家每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有桌子腿、墩布、笤帚等等长短不一的兵器,个子最小的崔新宇竟然拿着两只圆规!

  崔金宇还壮着胆子冲对方喊了一声:“干、干吗呢?”

  身后一下涌出这么多人先吓了我一跳,愣了半天,回过神来才觉得心里太踏实了,刚才一直狂跳的心很快恢复了平静。我甚至感觉到长雷和安涛已经开始狞笑了。

  大脑袋一边的人开始也吓了一跳,他们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西郊来的这些人好多我都不认识,但一个个面目狰狞看起来应该都不是善茬儿,还有好几个人从腰里抽出了菜刀。

  我听见身后班里一个同学问长雷:“你觉着行吗要是咱们一块上?”长雷直视前方说了一个字:“悬。”

  我心里也觉得够悬,我们这边都是学生,没打过什么架,但人数占绝对优势,今天至少不会挨打了,台阶也有的下了。当时想再说几句耍横的话,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必要。

  大脑袋不动我也不动。

  阿远提着书包踏拉着片儿鞋从存车棚的拐角转出来,猛抬头一看见这情形立马向这边跑,站在我和大脑袋中间,背对我搂着大脑袋肩膀:“干吗呢这是,都是同学,都是哥们,至于吗?算了算了,误会误会。”

  然后过来推我:“你行了啊,瞎闹什么事儿。都是自己人,都是朋友,弄成这样有什么劲?”

  大脑袋有盯了我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说过了,下次就不是这样了!”

  我轻蔑的笑了一下,大脑袋转身走了。

  阿远搂着大脑袋往前走,一边解释:“小哲他不知道那仨哥们是你兄弟,你别往心里去。大头,咱多少年了,回头上我那儿玩去”。说完还拍了拍大脑袋的肩。

  大脑袋一把把阿远推开,很大声的说:“滚蛋!”

  阿远讪讪的站了半天。

  六子带了四个人从教学楼后面跑过来,问我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早说,还说他就在后面打乒乓球,怎么没叫他。

  那时我已经不太和六子一起玩了,但关系还是不错。我说:“你呀,整个一流氓假仗义,等你?等你丫来了我早让人砍死了!”

  六子又跟我笑骂了几句就回去了。

  包子悄悄在我耳边说:“我刚才第一个就去找六子,他说有事儿。我没辙了才叫咱班同学的。”

  我当时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听了没往心里去。

  那次事情过了一个多星期,西郊的人果然没有来找我的茬,平时他们到学校来都不进校门,三五成群的在校门口蹲着抽烟,也没找过包括包子在内我们班的所有人。事情平静的结束了,我和长雷、安涛在学校里有了点名气,我们仨走在校园里有点飘飘然了。

  那天大脑袋他们走后,下午小伟和痢疾到学校找我,问了问当时的情况,小伟让我别瞎惹事:“听说你学习不错,快考高中的,别他妈瞎混了,听见了吗?别弄的跟六子似的,知道了吗?”

  我赶紧答应。

  痢疾对我的态度还是和原来差不多,可能稍好一点。痢疾问了问西郊的人来没来过,下次多注意之类的话,拍拍我肩膀就上楼找他妹妹去了。痢疾的妹妹和我们一个年级,和阿远一个班,人长的挺水灵,就是没人敢勾搭她。

  我和小伟在楼下聊了一阵,痢疾一下楼他们就骑着摩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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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工作以后,一年夏天我到南方出差,在一个南方城市对一个大客户的重要项目进行投标。标书交上去半个多月杳无音信,我一个人住在旅馆里等待客户“召见”。不好的消息频频传来,我打电话询问都被据之门外,看来这次投标又有流标的可能——这已经是我不知第几次失败了。

  差旅费所剩无几,好在出差期限快到机票已经买好,我准备明天离开徐州飞回公司。正[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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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准备回家的前一晚我却病倒了,发高烧。我从小身体不好,经常得病,加上这次出差心情沮丧,更是一病不起了。

  买完了药钱包里还剩下50块钱,手机电池没电了正在充电,无法和外界联系,我一个人躺在异乡的小旅馆里头痛的要命、全身发冷,越想越凄惨。

  手机的电池充满了,开机,第一个电话竟是崔新宇。

  “尿盆儿(我初中的外号),在哪呢?干吗呢?”崔新宇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没事儿,歇着呢。崔奔儿(他的外号)你干吗呢?你边儿上怎么那么乱呀?”我没精打采的说。

  “过来快过来,喝酒。我们正喝着呢,吃羊肉串儿,人特多都是咱班的包子韩越都在呢,你打车过来,我们就在韩越家楼下呢!”

  “去个屁我在江苏呢。你们丫总乘我不在偷着喝酒。”我强颜欢笑,笑这说,

  “真的假的你真在外地呢?那算了。我们这可热闹了,下次别说我喝酒不叫你啊。”

  我又和他贫了两句准备挂电话,崔新宇说:“等会儿,等会儿。”

  “我怎么听你的声儿这么蔫儿啊?你丫自己在外地注意点儿,钱带够了,别丢东西,别瞎吃东西,知道么?”崔新宇很快的说。

  “我操我还真没钱吃饭了,这下全靠你了,回去你请我吃饭吧。”说起“全靠你”我想起初中打架崔新宇拿圆规那事,那次我们取笑他说把西郊的人吓走全靠崔奔儿的圆规,我笑着说:“你先借我俩圆规吧。”

  “什么圆规?”崔新宇没听明白,继续说:“不就是吃饭吗?你回来我就请你。不就是面条吗?吃别的请你丫也不值……”电话里一片笑声,我听出有包子刘未和韩越。

  “你丫真抠门!”我笑骂着,然后说:“挂了啊。”

  “哎,我说真的你在外地当心点儿,你在咱们这作威作福惯了,在那边被人打千万别报你大哥我的名字!”崔新宇说完包子他们又笑了起来,韩越冲着话筒笑着嚷:“别着一身那个病!”

  挂了电话我去吃饭,心情好了很多,食欲大振,花了45块钱饱餐一顿,吃了药,烧竟退了不少。我在躺床上想起韩越和崔新宇他们初中时候的糗事儿,不时的笑起来。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他们是你朋友。这些叫朋友的人其实没什么用处,你不要指望他们能帮到你,因为很多时候他们根本都不如你。朋友是用来糗的,用来损的,用来佐酒的,有了他们你的酒能喝的能多些更高兴些。

  好在朋友还有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冷不丁温暖你一下,让你笑着骂着感动着好半天,让你自信即使穷途末路的时候还有一碗热面条可以吃,不用自己花钱。

  第二天上午客户竟然召见了我,峰回路转,资质认证、谈判、签约、打预付款全部手续势如破竹,出奇的顺利。下午,我带着几百万的合同颁师回朝。

  公司发了我奖金,我打电话请崔新宇和包子他们吃饭。崔新宇在电话那头说:“真的假的,吃海鲜?疯了?!我看吃涮羊肉吧,炸酱面也行啊,吃海鲜我吃不饱。”

  我苦笑:我也是。

  朋友就是面条,管饱,也习惯。

日子过的飞快,期末考试快到了,我开始抓紧时间学习。我们这个烂学校还每年全年级排名次,全年级180多人成绩分布“贫富悬殊”,肯学的人非常努力,曾经有人四科满分;不学的考试分数之有一位数。我每逢考试前非常努力,这次尤其重视,因为要按名次排座位,成绩好的在前几排坐(老师为了离间学生真是无奇不用),如果我考的好就可以和婷坐同桌了!

  而且将来的中考,市重点鉴于我们学校校风太差,不仅对我们卡紧分数线,还只招收前30名[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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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学生,非常之孙子,想考上一定要拚命。于是我一连两个星期除了偶尔和婷约会,谁叫我玩都不去,专心看书。

  我和婷的进展和时间一样飞快。那个年纪,我们对异性都充满了好奇,完全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只知道开心就好。

  一个星期前,婷刚允许我亲她的嘴(原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是长时间的互相搂抱,互亲对方的脸蛋,汗!!!在我不断威逼利诱下,婷终于认命了)。婷亲嘴时表现的非常陶醉,闭着眼睛,脖子轻轻向后仰着,圆润莹白的下颌向前抬起,每次我都忍不住先亲亲她的小下巴,她咯咯的笑然后缩起脖子,刚要张口说话便被我一嘴堵住,她就嗯嗯的从鼻子里发出抗议,同时轻轻的捶我的肩膀,在我怀里微微的发抖。

  婷小巧的舌头在我嘴里灵活的跳动,软软的舌尖总是有一股泡泡糖的甜味,雪白的牙齿滑滑的,这一切都难免让我的手很快让邪魔附身,不受控制的向婷的其他部分探过去。

  每当这时候婷就会狠狠咬住我的下嘴唇,龇着两排小白牙笑着问我:“还乱动不乱动了?还亲不亲了?”

  然后我连忙求饶:“哎呀!哎呀不敢了,小人不敢了,侠妹饶命!”

  有时约会完马上回家,嘴唇上的牙印还清晰可辨。

  曾经有一天吃晚饭时,我爸端着碗盯了我半天,把我看的直发毛。我爸说:“小子,你成天咬嘴唇干什么?”我惊!

  老妈夹了一大块鱼放到我碗里,一边添油加醋:“这孩子,总添新毛病。小学的时候啃铅笔,现在又咬嘴唇。”听得我诚惶诚恐。

  阿远在我复习期间倒是经常能见到。阿远很少旷课,下午自习也一定都上完。我由于近一段比较努力,便经常能和阿远一起放学,一同回家。

  阿远学习挺刻苦,外语非常突出,可是其他科也没见成绩有多好。因为不在一个班,对他学习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再说那时只关心朋友是不是打人或被打,谁会那么事儿逼关心朋友的学习。

  那天我和阿远骑车回家,说到期中考试,阿远说:“你丫外语够次的。去年期末73,今年期中72,略有退步。”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我操你丫怎么知道的,期中成绩也没排名公布,连我都快忘了!”

  “成绩表上查的呗!我是谁呀?出入办公室如履平地。”

  “本来他妈就是平地。”我们一路开着玩笑向家骑。

  从以后的观察我也发现,阿远挺好面子, 什么都不想比别人差,不喜欢别人说他不行。特别是跟我这个好朋友,更是不想落在我后面。我也发现阿远实际上并不像他嘴里说的那么牛x,他胆子很小,每次我们和别人打架他大都在场,可是很少见他动手。

  一次长雷问他:“阿远,刚才抽那孙子你怎么不上。白占便宜也不打?你是不是不敢啊?”

  阿远脸一下红了:“你们几个围着人家打,围得严严实实的,哪他妈有我动手的地儿?再说咱们也没吃亏,吃亏了我再上。”

  阿远虽然这么说,可是有几次我们让人家打的抱头鼠窜,阿远也和我们一样跑的飞快,然后回来大声笑话我们,好像他自己没跑似的。

  阿远在爱情理论上堪称圣手,经常批评我对婷太过言听计从。阿远说:“这女人啊,刚开始教育就要跟上,你把她惯的没样儿,最后吃亏的是你!”

  阿远在追姑娘方面的策划能力极强,对女生心理分析的十分透彻,主意层出不穷,甚至帮助别人代写情书。但是阿远的爱情仅限于纸上谈兵,被他指点的人经常都不成功。于是阿远就撺掇人家屡败屡战,把前景描绘的十分美好,鼓励人家穷追猛打。几次失败下来,大家对他的指点信心大减,不再听他的分析和策略。阿远还被大家誉为:满嘴扔砖头,逮谁砍谁。于是阿远痛心之余便称我们是没义气的东西,过河拆桥。

  阿远喜欢在女生的问题上自吹自擂,时常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哪个哪个女生对他青眼有佳、哪个哪个女生放学约他一起走之类的消息,但是一旦我们一起成帮结伙到别的中学笑门口去嗅蜜,阿远便表现的扭捏不安,即使被我们推上前去跟女生搭话,他也是强作镇定,说不了几句就翦羽而归,通常还会带着不屑的表情说:“不行,这姑娘太寒碜,没意思”,以示自己不是水平不行而是眼光太高。

  开元旦晚会那天下午,我们在班里布置会场,把所有桌子挪到墙边,排成一圈。男生扫地、挂拉花,用彩色的纸包住日光灯管;女生在擦桌子、贴窗花,初二三班教室里尘土飞扬,乌烟瘴气。

  我和包子、崔新宇每人一把笤帚把长雷追打到墙角,把他逼到哪里不让动弹。因为他和安涛、阿远到教室外面包了雪球塞到我们脖子里,安涛和阿远跑掉了,长雷终于落网。

  “叫大哥,错了没有?”

  “大哥……我……错了。”长雷笑的喘不上气。

  “叫大爷!”

  “你大爷。”

  “还敢嘴硬,墩丫的!”

  我们冲上去抓住长雷的手和脚,把他抬起来墩屁股,别的同学也上来帮忙,按着长雷的肚子往下按。

  门一下被踹开,阿远和安涛从门口走了进来。两个人嘴里都叼着一根火柴。阿远学着《英雄本色》里小马哥的样子叉开腿一站:“这个机会我等了三年。这次我回来,不是要证明我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就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还敢学发哥,找墩呢!对不对大家!”

  “对!”一群恶狼蜂拥而上。

  突然阿远和安涛从身后拽出书包,一书包雪球!打的我们身都是雪,但我们还是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抓住他们。雪球打到玻璃上、黑板上,女生刚刚收拾完,此时气的大叫。

  红梅是班里的大姐大,比我大一岁,圆脸蛋,性格特别开朗,说话嗓门大,爱笑爱掐人,班里男生都有点怕他,和我关系非常好。

  红梅大声喊我们:“李小哲、许志远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再闹我把你们都打出去!”

  正闹的不可开交,六子在门外叫我,我拍拍身上的水走出去:“哎,六子,有事吗?”

  “有,小伟让你晚上去一趟。”六子脸上有点不高兴,声音很低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小伟出事了?”我心里咯登一下,赶紧问六子。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六子沉吟着说:“小伟今儿晚上过生日。”

  “我操,你丫愁眉苦脸的我以为出事了呢!”

  “吓唬吓唬你,看你玩的那么高兴。”六子早换上了一张笑脸。

  “吓我一跳。”我捶了六子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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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子走后我回到教室继续和他们闹。长雷看到我们人多,果断倒戈,伙同我们一起对付安涛和阿远。安涛他们两人宁死不降,结果被我们七手八脚抬到楼下,放到雪地上墩屁股,一边墩一边有人不断踢他们俩的屁股。

  安涛顽抗到底:“长雷你个无耻的叛徒……啊,啊(屁股被墩落地)……好小子,你们丫别给我机会……啊,啊……有种你们别放了我,逮着你们我一个个……啊,啊……乱棍打死……[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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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雷最坏,在旁边说:“丫叫的还挺淫荡!咱给丫翻过来墩吧!”

  大伙笑着把安涛和阿远抓在空中翻了个身,变成了手脚被四个人抓住,肚子朝下的姿势。

  长雷说:“还想把我们乱棍打死,你丫有棍吗,啊?有棍你就先在地上戳个洞给我们看看。弟兄们,帮他戳个洞!”

  大家一边大笑一边把他们高高抬起,作势要往地上墩。他们俩终于撑不住了,笑着求饶。我们喊1、2、3一起把他们俩仍在雪地里,然后呼哨着四散奔逃。

  女生在二楼教室的窗子里看我们闹。婷站在最左边的窗口,旁边围着一大堆女生,她们也笑的很开心。婷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滑雪服,领子是她妈妈用白色毛线织的领套(那时穿羽绒服很流行带领套,比较好洗),她刚刚从外面买瓜子回来,脸蛋冻的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我向她招了招手,别的女生也看见了,和婷说了什么,然后一群女生笑做一团,婷一边笑一边假装不耐烦的向我甩了甩手,做了一个“一边儿去”的动作。

  小妮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恨恨的想。

  下午布置完教室我才想起来晚上要去参加小伟的生日,小伟还让六子跟我说带上几个要好的哥们去。当下我就问长雷、安涛和阿远跟不跟我一起去。长雷原来就认识小伟,一听说是他生日就决定和我一起去;安涛晚上家里有事,他自己也不太想去;阿远说他也有事。

  阿远最近总是神秘兮兮的,放学不是自己先溜就是很晚才走,一个多星期了我俩回家的路上都没碰过面。

  今天阿远又不去,我心里更疑惑了,就学他们班主任程大牙的口气问:“许志远同学,我发现你最近情绪不太对,每天不按时回家,还天天都说有事,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能跟老师谈谈吗?我还听同学反映你经常打架兹事,跟幼儿园的小女孩耍流氓。”

  “去你大爷”,阿远笑着说:“那他妈是你。”

  “反正我和长雷说好了,你不去我俩也不去,今儿我俩跟着你办事儿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事?”

  “行行行,我跟你们去还不行。就没见过你们这路人”,阿远无可奈何只好答应,然后说:“那咱们怎么去呀?空着手哇?都他妈没脑子。”

  对呀,小伟生日我们好歹也要送件礼物才对!

  当下我们赶快凑凑钱,四个人一共凑了20多块钱。我们家从小就不给我零花钱,我的钱都是不吃早饭省下来的。阿远家倒是经常给他钱,可是他左手进右手出,不是请我们打台球就是买烟抽,兜里总是没钱。我们四个人看着20多块钱实在想不出可以买什么。

  我突然想起舅舅家就在旁边,他刚从南方出差回来现在在家休息。我舅是建筑公司的副经理,又是工程总指挥,平时老有人给他送礼。这次出差回来带了好多吃的,我舅妈还给我们家送了好多。舅舅只有我妈一个姐姐,也就只有我这一个外甥,他和舅妈都特疼我。

  我何不到他们家拿点现成的,也不用花钱。一想到这,我就马上和长雷阿远说,他们也认为可行,就和我一起到舅舅家。

  我舅家在5楼,长雷懒得爬楼,就让我们俩上去,他在楼下等我们。

  到了楼上是我舅舅开的门,一进门我就说:“舅,这是我班同学阿远。”

  “舅舅。”还没等我舅舅做出反应,阿远早已响亮的打了招呼。

  舅舅很高兴,连连说“好好好,进来坐。”阿远眉清目秀,嘴又甜,确实让大人喜欢。

  我把来意跟舅舅说了一遍,只是把小伟过生日改成了老师过生日,舅舅果然大为重视,放下报纸从酒柜里拿出两瓶茅台、两盒人参还从里屋拿出一套高级化妆品。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我才想起忘了跟舅舅说“老师”的性别。

  “我们老师是男的,20多岁的小伙子,您给人家拿这么多女的用的、老头子用的干什么?”

  “那你进屋自己找吧,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舅舅说完继续看报纸。

  我进到屋里一通狂翻,听见客厅里舅舅和阿远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舅舅问,其实我刚才跟他说了,他忘了。

  “我叫阿远,舅舅”阿远毕恭毕敬的回答。

  “家里有什么人?有弟弟妹妹吗?”舅舅谈不了几句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打起了官腔,可能是习惯了。

  “有爸爸妈妈”,阿远回答我舅的废话提问:“还有一个妹妹。”

  我在里面听的不耐烦,就说:“哎呀舅,您东问西问什么呀?跟审问似的。”

  “什么审问!我跟你说你要多跟这样的好孩子玩。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上次你妈都跟我说了,我离学校近,让我看着你。”

  我终于找到了一条金利来的领带,一个打火机和一条皮带。这三件礼物我很满意,就拿出来给舅舅看:“舅,我拿这三个行吗?”

  我舅舅把眼睛从报纸上方露出来,扫了一眼:“行。”

  “那我走了!”

  “舅舅再见。”看来阿远是决心把好孩子演到底了。

  “好好”舅舅回应着阿远,然后问我:“你妈说没说这星期天几点去你姥姥家?我看能不能和你们赶到一起。”

  “不知道!”我已经开始下楼。那时走楼梯我们都是走几级就往下蹦,跺的楼板咚咚响。

  舅舅追到门口:“那你爸你妈今天晚上在不在家?”

  “不知道!”我已经蹦到四层。

  “你给老师过完生日还回不回家住?”舅舅在我头顶两层楼大声问。

  “不知道!”我已到了一层。

  “这个臭小子!”我听见舅舅在上面自言自语。

  长雷在楼下等的已经不耐烦,看到我下来就连忙迎过来:“怎么那么慢啊你们?都找到什么了?”

  我把礼物给长雷看,他也觉得不错。我们三个像分赃似的每人分了三件,我分到一条领带(好像我们抢劫的是我舅舅家)。我们各自拿着礼物回家吃饭,并且商量好晚上不回家住,到游戏厅打通宵,反正第二天放假。

  我和阿远在路上已经串好了供词,我们回家都说去老师家给老师庆祝生日,晚上就不回来了。可是老妈还是不同意,因为我还从来没有晚上不在家住过。

  于是只好使出第二套方案,我说阿远他们家都同意了,我和阿远还有好多同学一起去,没有女生,老妈终于同意了。

  吃过饭我在大院门口等阿远,等了老半天阿远才骑着车过来,离的远远的就嚷嚷:“差点没出来,差点没出来!后来我说你妈已经同意了,我妈才放我出来。”

  联欢会上大家玩的很高兴, 婷是主持人,大家表演了很多节目(那时好像也不觉得自己很傻,说表演就表演),但基本上都是流行歌曲清唱,我和长雷、安涛跳了一段霹雳舞,包子和崔新宇说了一段相声。

  节目表演完开始包饺子,我们各自从家里带来各式各样的饺子馅,大家一起和面、包饺子。饺子包的奇形怪状,长什么模样的都有。放到锅里一煮,变成了一锅有菜有肉的片儿汤。

  大家吃的很高兴,还互相抢对方碗里的饺子吃。婷的饺子包的很好,几乎没有散开的,大家碗里的饺子难得有一个完整的饺子,谁盛到了就非常高兴,大叫:“我这里有个整的!”

  婷听见了就一边用勺子搅动锅里的饺子一边开心的叫:“我包的!”

  “我这又有一个整的!”

  “我包的!”婷叫的更开心。

  后来谁说发现完整的饺子,婷都马上大声声明是她包的。

  红梅在角落里大声喊:“我这有个李小哲!”

  “我包的!”婷又脆生生的答了一声,马上意识到错了,脸羞的像一块红绸子。全班哄堂大笑。

  婷拿起勺子追着红梅满屋跑。

  吃过了饺子,元旦晚会的保留节目开始了:各班挑出自认为好的节目在其他三个班巡演。我们班把包子和崔新宇发出去说相声,大家留在班里接着闹。

  四班的节目是阿远的吉他弹唱。阿远一进门先向我们鞠了一躬,我们马上哄着一名女生给他献上一束塑料花,安涛大叫:“亲一下吧!”

  女孩转过身瞪了安涛一眼,阿远的脸倒有点红了,冲着安涛说:“别瞎起哄,打你丫的。”女孩转过脸来,含情脉脉的看了阿远一下,坐在旁边听。

  阿远那天唱了一首《外面的世界》,歌声一起,把大家一下镇住了。阿远的嗓子非常好,吉他弹的也很娴熟。大家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说话,阿远拨完最后一个和弦,很久我们才反应过来,热烈鼓掌。

  长雷大叫:“我操,阿远你还有这一手呢!真棒!”

  我们不让阿远走,一定再唱一首。阿远也激动的满脸通红,声音都发颤了。他邀请我和长雷、安涛一起唱了一首《一场游戏一场梦》。唱完了还不让走,于是全班一起傻傻的唱《青苹果乐园》。

  我们打开了窗,让歌声传出去,冷冷的晚风吹着我们火热的脸。

  89年的最后一天,我们年轻的歌声在白雪皑皑的校园里不断回荡。
晚会散场是晚上9点多,我和长雷、阿远骑上车往“天星”赶——小伟的生日在那里过。“天星”本来是南郊文化馆青年活动中心的舞厅,后来经个人承包,算是一间有餐厅功能的“准”歌厅。因为以现在歌厅的标准来看,那里实在不够水准。

  我们刚走进“天星”软皮包着的木质大门,就听见六子大声叫我:“小哲,你孙子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都喝了两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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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天星”里除了六子和小伟一班人没有别的顾客,天花板上紫外灯的光线打的非常优雅,灯光下服务生的白衬衫反射出蓝紫色的光。大厅的光线非常幽暗,中间是一个圆形的舞台,舞台上空的彩球灯不断旋转把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光斑投射到墙壁上和大厅里的每个角落。音箱里流淌出轻柔的不知所云的英文歌。餐厅的四周是餐桌和客位,所有的座位都是火车座位的样式,相邻两桌的客人背靠背,这在当时是非常创新的布置。

  小伟他们一共两桌,在正对舞台的位置,我们径直走过去,六子让他的两个小兄弟到另一桌去坐——他对阿远还是很不友好,没有给阿远留座位。小伟马上让六子的另一个小兄弟也坐过去,给阿远腾了个座位。我们这才坐了下来。

  小伟看我们来很高兴,分别跟长雷和阿远握了握手,说感谢他们今天能来。然后小伟给我介绍他旁边坐的一个女孩:“小哲,这是萍萍,你叫萍姐就行了。”

  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这女孩经常和小伟在一起,小伟第一次到学校找我,就是这个女孩骑摩托待他过去的。原来我记得她长的挺妖冶的,今天看到似乎不是那么风骚。

  萍萍穿了一件紫色的鸡心领绒衣,衣领开口很低,衬着她的脖子雪白修长,戴着一条紫色水晶的项链。那绒衣好像是一种叫“马海毛”的长绒毛线织的,看起来毛茸茸的。

  萍萍的眼睛很大很漂亮,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头发长长的系了一个马尾巴,嘴里不停的嚼着口香糖,刚才一笑嘴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我叫了一声:“萍姐。”她向我点了一下头。

  我和长雷、阿远拿出礼物交给小伟:“小伟,祝你生日快乐。”

  小伟接过来说谢谢,自己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我看到阿远送小伟的是一个精致的黄铜酒壶,本来阿远是应该送那条从我舅家“搜刮”来的鳄鱼牌皮带的。

  我疑惑的看了阿远一眼,阿远没注意到我。

  小伟问我:“我听六子说你有个女朋友,今天怎么没带来。”

  “六子,你丫这嘴也太快了吧。”,我指着六子,然后说:“带她来干吗?她也想来,但是我让她跟家待着。她哪见过咱们这个?不懂规矩又不会喝酒,把她带来还不现我的眼!”

  “哦——”旁边的六子哄了一下:“你丫有那么牛x吗?吹呢吧!”

  “别听他吹牛x,我知道怎么回事。”长雷喝了半杯酒,清了清嗓子说:“那不是昨天上体育课吗,女生不是打排球吗,他媳妇儿把脚崴了。这孙子本来和我们打篮球,我跟他一拨,输了的请吃烤白薯。马上下课了,我们跟人家还差4分儿。这逼看见媳妇儿脚崴了,不玩儿了!我操我传给丫球都不接,跑到媳妇儿那给人揉脚去了!你们说丫是不是一个重色轻友的贱人?”

  “给小哲一大哄啊,哄……”六子起头,大家哄我。

  “你大爷长雷,后来买烤白薯不都是我出的钱?这还重色轻友?”

  “你不请客也得行啊!咱们这边的都要把你吃了。”

  大家笑的很开心,小伟业很高兴,笑着又开了一瓶酒。可是萍姐只是微微的笑,不时用眼睛瞟一下小伟,小伟没有看她。

  这时过来一个留着披肩发的瘦子,小伟介绍给我们说这是天星的经理,小伟的好朋友,玩摇滚玩的特别好。

  瘦子一一跟我们握手,嗓音很沙哑:“叫我盒子就行了。”

  “什么?叫什么?”长雷没听清。

  “盒子。”

  大家大声开玩笑,继续喝酒。席间南城的不少老炮到天星来给找小伟,大多是祝贺一下,喝杯酒,谈几句就走,一拨一拨来了不少人,小伟每个人都陪着喝一杯,很快就醉了。

  大家推杯换盏,说着黄色笑话,酒喝的很快,又喝了两箱啤酒。所有人都快不行了,六子和长雷已经到外面吐了一次。萍姐也喝了不少,不停的笑,脸颊酡红,十分迷人。

  萍姐突然问我:“小哲,吃不吃口香糖。”

  我一愣,然后说:“好啊,吃一块。”

  “那你过来。”

  我到萍姐旁边坐下。萍姐剥开一块口香糖,含住半个,露出一半,对我甜甜的笑着,说:“咱俩一人一半,想吃就过来叼。”

  我吓了一跳,看了一下小伟,小伟笑眯眯的不说话,挺感兴趣的看着。

  我说:“那我不吃了。”

  小伟和大家一起笑起来。

  萍姐把胳膊搭在我肩上,脸凑近我的脸:“你觉得我好吗?”

  “好。”

  “哪儿好?”

  “好看。”

  萍姐大声笑了起来,由于离我很近,我吃了一惊。小伟也在笑,对萍姐说:“行了,别教小孩坏了。你再吓着他。”

  萍姐又把嘴凑近了我一点:“你对你女朋友挺不错的。”

  “嗯,还行吧,就那么回事。”我有点语无伦次。

  “你跟她上过床吗?”萍姐的嘴离我很近,她呼出的热气吹的我的耳朵痒痒的。

  我说话都结巴了:“没、没、没有,那、那我哪敢啊?”

  “那你想跟我上床吗?”

  我头上全是汗,偷偷看了一眼小伟,小伟的脸已经沉了下来。我连忙把萍姐的胳膊放下,说:“萍姐,别闹了。”

  我喝了一口酒,想赶快转移话题:“六子,长雷,你们丫快喝呀。对了,今儿痢疾怎么没来?”

  小伟和六子的脸色都有点不自然,小伟的脸色更难看了,跟我解释说:“痢疾说今天有事。”

  “今天还有事,今天不是过元旦吗?再说还是你生日。”我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就赶忙说下去。可是小伟没回答。

  萍姐那边还没完没了,她又把手放在我肩上:“我问你呢,想不想跟我上床?我让你尝尝是什么滋味。”

  我赶紧开玩笑似的说:“萍姐,萍姐,你饶了我吧。等一下小伟该不高兴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萍姐还是满不在乎,把另一只手也围住我的脖子:“他凭什么不高兴?他是我什么人?我是他什么人?我在他眼里就是个鸡。是吧小伟?”说完她把脸转向小伟。

  小伟把酒杯重重一放说:“我去一趟厕所。”然后转身走了。

  萍姐看他走了,放开了我,眼睛直盯着手里的酒杯,喃喃自语:“他凭什么不高兴,他算我什么人?!他凭什么不高兴,他算我什么人?!”说着说着眼里竟盈满了泪水。

  我一下慌了,赶忙劝:“萍姐你别哭啊。”六子,长雷和阿远,还有同坐的小伟的几个朋友也一起劝。

  “都他妈少管我!”萍姐忽然急了,抓起大衣,推开桌子向外走。直到木头大门光的一声关上了,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小伟的朋友告诉我,以前萍是痢疾的女朋友。后来萍喜欢上了小伟,就和痢疾断了,经常来找小伟,对小伟特别好。小伟上次受伤住院,萍为了给他送饭,晚上骑摩托不小心撞了车,腿上缝了20多针。小伟的父亲去世早,家里只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母亲,萍每天下班以后就到小伟家帮小伟的母亲干活,小伟的母亲也很喜欢萍。

  萍曾经向小伟表白过,小伟也明白她的心意,可是他认为朋友妻,不可戏,虽然心里喜欢萍,却总也不肯接受她。痢疾在分手以后应该还是很在乎萍的,当萍和小伟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避开。这事弄的两个好朋友有点别扭,却谁也不肯挑明。

  我们都听的很认真,这下我才弄明白为什么痢疾今天不来,以及每次我见到小伟的时候为什么从来没有同时看见痢疾和萍。

  大家都喝了很多,经过这么一闹,更没什么话说。呆呆的坐着灯小伟回来。

  小伟过了好一会才回来,看见萍姐不在了也没提这茬,端起杯来说:“哥几个不好意思,没想到闹成这样,咱别和女的一般见识,来,走一个。”说完一饮而尽。别人都端起杯来喝了,只有阿远没喝。

  只见阿远把杯子重重的向桌上一墩,站起来大声说:“小伟,我觉得你做的不对!”

  满桌人都惊讶的看着阿远,小伟也抬起头来,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阿远接着说:“萍姐对你挺痴情的,你也不是不喜欢她。再说她和痢疾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放不开呢?在不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嫌弃她?我觉得你应该把她找回来。”

  小伟喝了很多酒,心情也不好,不像平时那么斯文了,他朝阿远摆了摆手说:“你懂什么?小屁孩儿!毛还没长齐呢,还跟我这说喜欢不喜欢?边儿待着去。”然后低下头和旁边的人说话。

  我想不通阿远为什么这么激动,我怀疑丫是不是疯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和小伟也不熟。

  阿远更激动了,他感觉受到了侮辱,声音更大了:“你自己觉得挺仗义呢吧?其实你他妈最自私!你替萍姐想过吗?她有什么错?被你们推来让去。你们觉得她是个东西呀,想给谁就给谁?”说到这阿远顿了一顿,声音小了一点:“萍姐说的还不算对,她在你眼里连鸡都不如。”

  小伟真的发火了。我第一次看见小伟发火。

  只见小伟“腾”的站起来,头上的青筋直跳,扯着脖子向阿远喊:“我和痢疾活了20多岁,每个人身上刀伤都有十几处。你们这些小崽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们兄弟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你他妈差远了,给我滚,信不信我废了你!!!”

  我连忙站起来抱住阿远。我真的认为他疯了,阿远仍然挣扎着冲小伟狂叫:“你少拿打架跟我说事儿,你活这么大这点事都想不明白。你还他妈给人家当大哥呢,你就是一个大傻x!”

  “呼”的一阵风声掠过,我看见六子正举着一个空啤酒瓶朝阿远的头上砸过来。六子喝多了,准头有点差,瓶子向我和阿远之间砸下来。

  我本能的用胳膊一挡,瓶子正打在我右臂的肘上,瓶子碎了,溅起的碎玻璃把我的脸括破了一道。由于“天星”暖气开的很足,我们都穿着很薄的衬衫,碎瓶子扎破了我的胳膊,整个小臂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长雷也在桌子角上敲碎了一个啤酒瓶底,手握半截瓶子,用锋利的断茬抵住了六子的咽喉!

  六子的兄弟们哗的一下都站了起来。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过了大概20秒,六子突然破口大骂:“西郊来的都他妈滚!李小哲、许志远,我早看你们不顺眼了,早晚剁了你们!”

  小伟坐着不说话。长雷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走,我点点头。

  长雷把酒瓶摔在地上,砸的粉碎,跟小伟说了一声对不起,抓起衣服向外走。我拖着醉醺醺的阿远向外走,刚拉开“天星”的大门,小伟在后面叫我,我回头看。小伟说:“小哲,今天的事是我自己的事,跟什么西郊、南郊没关系。”

  我点点头,搀着阿远走出了天星。

  阿远刚出大门就吐的一塌糊涂。我想,我这次和六子他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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