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ckhqcywff 2010-10-6 05:02
诗与时代的喧嚣
[color=Blue] 能恰当地描述出一个时代的气质是极其困难的事情,那么,用诗的斧钺去凿
穿时代坚硬的外壳,破译时代的密码则是难上加难的事,而华兹华斯所渴望的「
[font=Times New Roman][color=Red]I wish my days could be bound each to each by natural piety[/color][/font]」,如果用在描述时代上
面,就更虚无缥缈,不着边际了。
但翻开整个一部厚重的人类精神历史,吹散覆盖在发黄的书页上亿万骸骨化
成的纤尘,我们的手指却总准确而坚定地画出一些交错而隐秘的轨迹,是这些轨
迹缝合了本就支离破碎的时代精神的书页,照亮一个又一个世纪的贫乏与昏暗,
并引领着后来的冒险者加入动人心魄的旅程。那一条条发光的轨迹,就是用贝壳
般静谧而坚硬的「词语」铺就的诗歌之路,那始建于众神黄昏、英雄降临、第一
位歌者唱出人类的声音之时的诗人之路。
在这条路上,旅人们的步履或坚定、或踟踌,目光或炽烈、或温润,但几乎
所有的旅人都背负着一切时代的重担,虔敬地刻画时代的面孔,小心翼翼地保护
送上怀中脆弱的普罗米修斯之火种,并等待着在未来的路上能遇到有心人将那火
种温存在胸中,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我们不禁要问,诗人们在身上背负的「时代」,到底是什么?还有,是谁赋
予了诗人特权,偏偏让他们去诠释谁也没法说清楚的「时代精神」?为了回答这
两个问题,我们要回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俄国,我们要回到一位「为时
代说话」的诗人——曼德尔施塔姆那里去寻找答案。
1925年,34岁的曼德尔施塔姆完成了他的自传《时代的喧嚣》,并为
这本自传作了一个奇怪的注释——「[color=Red]我想做的不是谈论自己,而是跟踪世纪,跟
踪时代的喧嚣与生长。我的记忆是与所有个人的东西相敌对的。如果有什么事与
我相干,我也只会做个鬼脸,想一想过去[/color]。」
一位诗人的自我传记,为什么偏要跟踪世纪,而不是跟踪自己呢?
曼德尔施塔姆在他《车站音乐会》、《世纪》等诗作和《时代的喧嚣》中的
关于世纪末的「巴浦洛夫斯克车站音乐会」的描写为我们提供了线索。「无法喘
气,地上蠕动着蛆虫,没有一个星星开口」,在时代喧闹的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
的气氛中,人们失去了自己的话语,在「音乐和泡沫」中,人们「似乎要把所爱
的东西撕裂并毁掉」,于是他害怕了,「我迟到了,我害怕,这是梦」,这场音
乐会以及后来在彼得堡的「庶民狂欢」式音乐会在他看来都预示着恐慌的190
5年的到来。
这就是诗人眼中的时代,更换乐队指挥一样迅速轻松的社会变革,嘈杂纷乱
的民众叫嚷,以及音乐般虚无缥缈、支离破碎的生活知觉——「[color=Red]三言两语说说九
十年代是什么。女士衣袖上宽大的褶皱和巴浦洛夫斯克的音乐;女士们的褶皱是
圆球和所胡有他的东西,都在开着大玻璃窗的巴浦洛夫斯克车站四周旋转,处于
世界之中心的,则是指挥加尔金。[/color]」
我们发现,曼德尔施塔姆眼中的时代,不是一波又一波的社会变动和政治动
荡,也不是欧洲男人们的永恒话题「德累福斯事件」和抽象的「世纪末情结」,
而是他具体的生存感受与生活处境,其感知之细微连「老近卫军头上的青苔」和
「法国姑娘们脱臼的世界观」都没有放过,而他所生活的世界,一言以蔽之,则
是脊柱被折断的世界,失去了内在核心的世界,他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
是一个「出色的可怜的世纪」,「脊骨被折断」,「残酷、软弱无力」,「像一
只曾经敏捷的野兽,在回望自己的足迹」。
曼德尔施塔姆声称他在跟踪时代,这是有他的苦衷的。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
时代的个人,对于「时代」这个异己的问题像19、20世纪之交的人那样过度
敏感。因为,身处19、20世纪的现代社会,敏感的人们已经强烈感受到了「
时代」这个东西对个人存在的压迫(当然,我们这个时代更是如此)。这一压迫
不仅仅是持续不断的社会、政治、经济形态、乃至思想的抽象变动让个人被迫作
出一个又一个难以理解的选择,同时,这一压迫更是一种对自我的裂解和消弭。
海德格尔最厌恶的那些时代烙在我们身上的「闲言碎语」,让所有被时代洪
流裹挟的人失去了声音,耳畔皆是时代的喧嚣,而心灵则是时代话语的玩偶。
敏锐的曼德尔施载塔姆注意到了这一点——「[color=Red]我和许多同时代人都背负着口
齿不清的重负。我们学会的不是张口说话,而中喃嘻低语,因此,仅仅是在倾听
了越来越高的时代喧嚣,在被世纪浪峰的泡沫染白后,我们才获得语言[/color]。」「口
齿不清」,可以说这是自19、20世纪以来所有时代背景下的个体处境——人
们无法把握时代的潮流,也同时无法把握自我的内在感觉,更别提把所有这些细
致地表达出来,只能跟随时代的唾沫横飞奔向未知(讽刺的是,这在网络时代的
中国非常普遍,「赞」、「狂赞」、「囧」等词实际上是对生活体验的简化,是
我们这个看重效率的时代的懒惰的副产品)。
于是,曼德尔施塔姆选择了极其私人化视角的「时代」(比如他提到的「童
年帝国主义之梦」、「一粒麝香粉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房屋」等)作为主题,恰恰
是为了凸显出个人对于时代虽然没有行动上的抵抗力,但至少在主体之内我们可
以为时代确立一个内心的坐标,可以通过对时代大千世界的描绘和氛围的主观渲
染,穿过时代的泡沫,重塑自己的语言,认识在时代处境下的自己。
正如《世纪》中的诗行那样——「[color=Red]为了让世纪挣脱牢笼,为了开始一个新的
世界,必须用根长笛系住,满是疙瘩的岁月的膝盖。这是世纪在涌起波浪,荡漾
着人类的忧伤,蝮蛇在草丛中呼吸,呼应世纪的黄金度量。[/color]」
于是,诗人在自己的身上,背负了一个异己的「时代」。那个巨大的怪物—
—「时代」,那个「无人敢凝视的瞳孔」,即使让人战栗恐惧,但我们也不应该
跪拜在「血腥的建设」面前,让自己变成时代的弄臣,屈服于时代,我们要把它
背在肩上,用坚强的肩背感受到它的重量,而脚下,则是那个异已的「时代」最
大的敌人——用更为坚强的贝壳——「词语」铺成的诗歌之路。
诗歌不仅仅给诗人以背负「时代」的勇气和力量,更为重要的,诗歌让诗人
获得了栓住时代精神的缰绳,「把世纪喊住,像是喊住稳定的气候」,而那缰绳
是发光的「词语」。
我在这里强调「发光」,是因为在曼德尔施塔姆看来,「词语」中蕴含着人
类最具体的人性在其中,也就是所谓的「希腊理解的词是一个能动的,解决事件
的肉体」。
在诗歌中,一个「词的意义并不在于它在日常中的具体所指,而是在诗行中
的关于这一个词的时空「想象」。按照曼德尔施塔姆所理解的伯格森的理论,所
谓「词」的希腊精神,就是伯格森在对词的理解上的一个体系,人(也即主体)
可以在自己的周围展开这一体系,像展开一把现象的扇子,服从于「我」与「世
界」的内在联系。
因此,诗歌的质料——「词语」就不是被专制的「物」控制的东西,而是具
有独立的灵魂,并且能够赋予僵死的「物」以灵气,「词轻裘缓带着物自由地徘
徊,就像灵魂轻裘缓带着一具被抛弃的,却未被遗忘的躯体」。
「词语」由此不再是平面的,而是纵深的,获得了超越时代的狭隘理解的空
间与时间深度,并且规定了「物的时代局限性与狭隘性。
比如,在苏维埃时代的曼德尔施塔姆的诗歌中,「太阳」的意象不能简单地
理解为「太阳」,因为太阳的意向可以用在「见不到黑夜的太阳」这一句诗中,
也可以用在「昨天的太阳,被黑色的担架抬走」这一句诗中,从而,「太阳」实
际上是一种规定,一个诗人内心的古典时代光明的标尺,一个自己、纯洁、温煦
的内心秩序,而这恰恰是对「黑夜」、「黑色」的现实的规定,对「时代」的现
实的慈善,对「黑」的无意识的照亮。
在曼德尔施塔姆的诗中,我们经常会遭遇到具有西方古典时代、英雄时代特
色的词汇与表达,是因为在曼德尔施塔姆那里,有一种极感人的「乡愁」,用他
自己的话说,则是「艺术中的革命不可避免地导致古典主义,不是因为大卫夺走
了罗伯斯庇尔的收获,而是土地有这样的渴望」。
站在世纪之交俄罗斯阵痛的大地上,面对不是制造「疯子」就制造「哑巴」
的时代,曼德尔施塔姆与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用敏锐的眼睛和孜孜不倦的思考
丈量俄罗斯土地和人的界限,一个(陀氏)找到了土地的信仰,一个(曼氏)找
到了土地的艺术。「词语」在曼德尔施塔姆诗作中的核心性,就像命运与上帝一
样,那些闪闪发光的「贝壳」是面色和肉体,负担着英雄的苦难。
在一首关于十二月党人的诗中,曼德尔施塔姆在最后一句用三个词语的排列
极为诗意而克制地让英雄的革命精神以更博大的胸怀和更浪漫的情怀在诗中复活
——「俄罗斯、忘川、罗累菜」。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触摸到了诗人之于时代,与时代之于诗人的深刻不同。
时代之于诗人的,从历史上看,大多是给诗人带来悲惨苦难和不被庸常所容,因
为诗人从本质上来说是超越于娇娃的,曼德尔施塔姆的一首叫做「不,我从不是
任何人的同时代人》就表达了这一主张,因为「诗一旦遭遇了具体的倾听者(指
同时代人),它的翅膀就会折断」,时代把诗人的肩背压弯,虽然他的脚步仍是
迈向前方,但眼睛却始终凝视着路,忽略了路边的看客们,诗人之于时代的,则
是为时代注入精神的核心,让时代不会孤独地立在历史之巅,而是为时代找到精
神原点——人本身的空间维度和历史本身的时间维度。
顾城「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是前一维度,而北岛的
「那是五千年前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属于后一维度。于是,
在诗的光照下,任何晦暗的时代都会有无数鲜活的生活体验被发觉,被照亮,并
被传承和创造,莎士比亚的《麦克白》、《凯撒大帝》的力量就在于此。
在这里,我们借助诗的力量进入了时代的核心,那就是——「遗忘」。时代
的流进本身就是一个不断遗忘的过程,它不断制造一种幻觉,那就是昨天永远是
昨天,个体的生命经验在时代的宏大叙事面前注定是要被抛弃到历史的垃圾桶之
中的。
一个时代,尤其是我们高傲的现代,会割断自身与芸芸众生那粘在土地上的
生活伦常与传统呼吸,自在自为地机械复制前无古人的现代成就。而这样一种粗
俗的妄自尊大,在诗的洞悉下暴露无疑,因为,「诗歌是一把犁,它能够翻耕时
间,使时间的深层,时间的黑土面朝上,在诗的世界里,「昨天还没有出生」,
因为我们人类文明虽然经历了千年的岁月,却仍然没有安顿好我们的祖先,也就
是没有安顿好我们自身,正如伍迪。艾伦的电影《午夜巴塞罗那》中老诗人的经
典名言一样——「我恨人类,因为人类虽然有了两千多年的文明历史,但还是没
学会如何去爱」。
那么「昨天」到底意味着什么,其实,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当文艺复兴与
启蒙运动的目光回到了古典希腊,并以其时代巨大的理性力量提炼出了那些亘古
不变的永恒的话题,希腊才真正是我们的昨天。
在一篇名为《人道主义与当代》论文中,曼德尔施塔姆说道:「[color=Red]任何关于人
的权利和法律,任何私有财产及其不可侵犯的原则,都不再能保护人类的居所,
都不再能使家免遭灾难,都不能提供信心,也不能提供保障[/color]」,因为现代社会的
所有实际政治运作,法律运作和对公平正义的理解,都被时代的专制切断了其与
母体——人类其自身的永恒不变的内在处境的联系,归根结底,这些都无法给源
自古老冲动的心灵以表达和创造自身的出口,所谓的「家」只是一座又一座的「
监狱」而已。
而诗歌则恰恰提供了这一出口,并让时代所设法遗忘的「幽暗之火」重燃,
拾起那些散落在历史角落里的珍珠。因为,所有优秀的诗歌,在不停地唤起你对
生活的反思与在些世最鲜活的生命体验。曼德尔斯塔姆在〈论词的天性》中把诗
比作「死者的埃及航船」,「生命所需的一切都已备下,在那上面无人将会被遗
忘」。
至此,我们已经回答了开篇的两个问题。因为,如果没有诗歌及其背后的诗
性精神,「时代」与「时代精神」的本质都是「遗忘」,共形式可能是新教徒式
的「努力工作」,也可能是迪奥尼索斯式的「集体狂欢」,但最终这一切都会抽
空一个时代个体的心灵,最后所有人成了「巴浦洛夫火车站音乐会的流浪汉」,
在钢制玻璃球和断断续续的弦乐声中不住颤抖,寻找自己的名字。
我们这个时代尤其具有这样的危险,因为如《唐·璜》里面最后一幕,唐·璜
毁灭之后,留在舞台上仅仅是小市民的窃窃私语与泣不成声一样,一个英雄的2
0世纪过去了,21世纪就像曼德尔施塔姆的诗句「世纪老人麻木地亲吻着衰老
的儿子」一样具有一种垂死的成熟。由我们所有人不经意造成的时代怪兽正迅速
地压向这个时代的青年,早晚有一天所有还在徒劳地寻找自我与内心的崇高感的
「不靠谱」都会经过一阵理想幻灭的剧痛,最终他们会比这个时代最麻木的人还
要麻木。
曼德尔施塔姆在20世纪初就目睹坚持虚幻美好的象征主义者的集体沉沦。
他在《时代的喧嚣》中无不伤感地描绘了象征主义者之间的日常对话——「最近
过得怎么样?」「能怎么样,暂时还活着」。难道莱蒙托夫的「帆」不够结实,
在狂风大作巨浪翻滚时代波涛前被撕成碎片了吗?曼德尔施塔姆的解释是,象征
主义者在进行的是一场:意向与意向之间的永恒的交谈,其中就是没有自己。」
何止是没有自己,实际上是没有「人」。
我在这里无意对曼德尔施塔姆所欣赏的阿克梅主义进行分析,也没 有能力
去利用曼德尔施塔姆的理论去批判象征主义,但我想说的是,曼德尔施塔姆对巴
里蒙物的精英式的「孤独的散步者的遐想」所作的批判是有效的。「我不需要你
们去理解,我不是在对你们说话」的调子实际上是在拒绝「诗」的最终完成——
倾听者。
这切中了我们这个时代重大的问题,一切都是封闭的象征,时代是一个封闭
的象征,自我也是一个封闭的象征,而象征在自身之内自我复制,它从来不亲吻
土地,它只仰望星空,我们说一个人的生活缺乏「质感」,缺乏「实感」,就是
表达了这样一种封闭,足球评论员李承鹏在批评当代中国的艺术电影的时候说中
国艺术片「接不上地气」,形象地切入了这一问题。「诗」的完成不仅仅在于与
自我对话的完成,而且在于与「倾听者」对话的开始,而「诗」的惊喜,则在于
与看到诗作的人那一瞬间相遇的「甜蜜」,曼德尔施塔姆不止一次地谈到了这一
点。
不仅仅如此,「诗性精神」一定不是首先来源于观念、词藻,而是首先来源
于最具体的生活体验与经验感。说白了,就是「写诗是一种需要,而不是一种强
迫」,像AllenGinsberg在一次采访中回答他为什么写诗时说,「
我的诗是从胃里涌出来的」一样。只有这样,实实在在的「诗性精神」才能通过
策兰所谓「瓶中信」的方式到达「敞开者」的面前,诠释诗的艰辛历程,并重获
新的生命。
1908年4月19日- 27日,身在巴黎的曼德尔施塔姆在《致吉比乌斯
的信》中写道:「在巴黎,我读了罗指导诺夫,我非常爱他,但爱的不是那种具
体的文化内涵,——他以其纯洁的、《圣经》般的恋情迷恋着那一文化内涵。我
对社会、上帝和人没有确定的感觉,但我对生活、信念和爱情有更强烈的爱。」
写诗,不需要娃娃亲对社会、对真理这样的抽象概念有什么确定的感觉,只需要
你对你的实实在在的生活世界、对这世界背后的洞见偏见与谬见、对爱降临有足
够的敏感。
纠缠曼德尔施塔姆诗歌创作的潜在问题,就是他的犹太人身份和他那「口齿
不清」家庭精神成长史,他在《时代的喧嚣》中提到「母亲的话语是明晰的、单
调的,但却有确信无疑的东西在其中,父亲的话语是一种完全抽象的,深思熟虑
的语言,一种自学而成的,过于华丽的技巧性的话语,一种做作的,不是很能说
到底的句子」。
他敏锐地把他与世纪之间的鸿沟看作是「家庭记事」的地盘,也就是毫无核
心与精神指归的「喧嚣的时代」。曼德尔施塔姆渴望阿克梅主义的精致的世界,
渴望希腊的精神自由与伟大,渴望重新发现俄语文学语汇中那些质朴的内在的希
腊,那种温和的感觉确定性,他渴望爱和被爱。
但他遭遇的时代,恰恰不是精神自由的雅典卫城,而是政治领域令人窒息恐
怖的红色暴政,一种不能容忍的「词」与「物」的分离、不能容忍「词」的灵气
在「物」之间跳舞的专制。
这些个人成长的经验与时代的背景构成理解他的诗的重要环节,而这些所有
的经历都让他成为了一个「对世界文化深深眷恋的人」。实际上,曼德尔施塔姆
所面临的生活世界是与我们的生活世界很相似的:我们同样处于一片「古典」的
废墟上(在曼氏那里是犹太传统的废墟),在那上面是欧美主流社会的世界体系
(在曼氏那里就是整个日耳曼世界),而他所谓的模糊纠结的家庭记事则能够勾
起我们对我们中大多数人家庭生活的种种晦暗无根和扭曲纠结的生命记忆。
我们读到曼德尔施塔姆的诗,也许不会像上帝一般的纳博科夫一样在《微暗
的火》中把长诗还原成了一部个人心路史,但我们一定会多多少少触摸到他心中
的火种,那就是个体在历史进程中的绝对有效性,生命之诗在强大的世界面前的
永恒伟大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同样,人选择伟大文学艺术也
是最坚硬的东西,是不会被任何势力所摧毁的。他的诗歌是敞开的,对无论哪个
世界、哪个国家、哪个时代的读者敞开,他在欣喜地期待着任何一个怀着「精神
饥饿」的生灵的眷顾,希望后人们能在其中不仅仅看到19世纪彼得堡恢宏的帝
国建筑,更能看到「从城市的砖石缝间挤出的欢乐的小草」。
苏格拉底曾经离开了雅典,到周边去游历。当他回到故乡,别人问他外邦都
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他回答说:「我原来还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我
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在一个喧嚣的时代,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可以作为一个「存
在感」匮乏的人积极索取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人们和这个时代一样贪婪,当然,也一样会被几百年后的后人们
当成反面教材,如果他们至少不像我们这个时代这样缺乏反思性的话。诗歌的艺
术实际上是一种自由的技艺,创作的过程实际上也是一种精神解放的过程,但也
正如其他古典的手工技巧一样,内在自由需要实践来打磨,诗歌的艺术需要反复
琢磨,不断与自我、与他者对话,让词语更丰满,最终找到声音。最后,也许我
们真正要仔细思考的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作为一个世界中思考
和倾听的个体,作为一个需要敞开的诗歌创作者,我们要给未来的倾听者留下些
什么。
谨以此文献给在这个萧瑟的秋天仍然坚持思考与写作的人们。[/color]
[[i] 本帖最后由 qckhqcywff 于 2010-10-8 10:51 编辑 [/i]]
qckhqcywff 2010-10-6 07:12
[color=Blue] 读诗歌作品,如同在石头里点灯,并非为了翻检那些沙土里闪光的瓦砾,而
是在这一堆并不甚为人所知的作品中找到那些可以与自己产生共鸣的对自然,情
感和时光的探寻。我试图通过这篇文章阐述诗与时代的喧嚣,我希望诗歌能够成
为一块纯粹而又开放的心灵自留地,无论诗人采用什么形式,他们诉说的都是内
心最深处的执着与恐惧。我希望能用朴实的语言揭示生命的谜语,我希望我的诗
灵性而躁动,细腻而不矫情。我很用心的完成这篇文章,希望能得到一些人的认
可和理解。[/color]
丶1oyal 2010-10-6 10:01
回复 2楼 的帖子
读诗、是最需要心情的一件事儿。只有沉浸在整个诗的氛围中,才能真正理会其中的魅力,或灵动或深沉或抒怀或压抑。
曾经很喜欢诗、现在一样,只是岁月流转 事情越来越多,很难有那样安静的心情去阅读去体会了。人阿 终究是敌不过这时间
sexed 2010-10-6 16:23
我还是比较喜欢古代的诗词歌赋,读起来朗朗上口,那样才别有一番风味嘛……
sexed 2010-10-6 16:24
不过还是应该感谢楼主的,毕竟写些东西真的很不容易啊,尤其是在现在这种社会环境下,更是不易中之不易啊!
beiweizhe 2010-10-8 10:45
先是不太认真的看了大半,意识到对这篇话的内涵还是不明所以,回过头来
仔细又看了遍,说来别太恼怒,我脑袋里不过升起这么一句话:到处是冗乱与繁
琐词语堆砌出来的无力言辞。
通读此篇,行间居意并非是「因为」与「所以」的的承接关系,而是「和」
与「和」的并列关系。
我一直以为自己对晦涩言辞,即常常可以标榜上意识形态的语言有足够的理
解力,但是我不得不说,即便是以意识行文的文字也是有章可循,可以造就美感
,一个严谨的主题完全可以将众多混乱的言辞统一起来,表达出准确的内涵与思
想沉淀。
允许我对这篇文章,即所说的非承接关系而为并列关系这点想法简单说句,
它的确有主题,我可以理解为曼德尔施塔姆的诗是充满着时代感的,大概最初的
观点是被诗人本身提出,然后经过时代的锤炼,也可以说成事时代的渲染,并如
今这个时代的诗人们赋予了更多的「时代感」。即,「任何一个好的作品,都只
是作者在讲一个故事。任何一部被后来者冠上伟大的作品,都是一群好事者在挖
掘作者自己都不懂的东西」,当然,这种说法即便是在我看来也是笼统而不切实
的,但是请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过是在叙述一个更加立体化的观点。
在此,我还得表明,我并没有读过曼德尔施塔姆的诗作,或者说,我并没有
潜心对他的诗作做出过什么理解,我本身看的诗作,知道的诗人也不多,所以并
非是评击诗人,而是旨在对这篇文章的晦涩做出的不满姿态。
比如[color=red]「在这条路上,旅人们的步履或坚定、或踟踌,目光或炽烈、或温润,
但几乎所有的旅人都背负着一切时代的重担,虔敬地刻画时代的面孔,小心翼翼
地保护送上怀中脆弱的普罗米修斯之火种,并等待着在未来的路上能遇到有心人
将那火种温存在胸中,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color]
这段文章第二节的话,请告诉我,所谓虔诚的刻画时代的面孔,所谓小心翼
翼保护送上怀中脆弱的普罗米修斯之火种,那么,你告诉我,这些话到底有什么
意义?夸大诗人的面孔,或者说在神圣诗人的精神世界?
对我来说,这才是对诗人本质的真正不解!
你的这篇文章,初读大概会给人这么一种错觉,这不是在说「诗歌,照耀生
活」而是在说「曼德尔施塔姆,照耀生活」,当然,后者是在形态上的叙述,更
深层的意思应该是「曼德尔施塔姆的诗歌观,在某个时间内照耀了你的生活」。
允许我的无端猜想,在某个时间你读了曼德尔施塔姆的诗作,并且读了一些
关于他的诗歌理论,之后这些观点对于你自己的诗歌写作思路有了些新的启示,
这对一个尊崇精神世界的诗人来说是很值得欣喜愉快的,如果这个影响再深一些
,在你的心灵深处激荡的更深一些,你写这篇文章的最初火花就出来了,并且运
用了一系列貌似深奥,不过在我看来却是到处充斥着值得商榷与否决的段落词语
的文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继续说出这些无用词语,比如「音乐的泡沫」、「
似乎要把所爱的东西撕裂并毁掉」等等一系列词语。
也请不要说我不能理解这些话的含义这种说辞,我可以猜想的到,这些词句
多应该来自诗人诗作种的句子,但是我必须说明,一个剔除了诗作本体,仅仅是
从中拿出那么一两个句子的句子是很难出彩的,比如拿出北岛众多诗歌里的诗作
中的某个句子,附庸的诗人会说这意象用的不错,也有持批评太多的诗人说这个
意象好无趣味,但是一个正常的,也就是俗人(我本身大多数时候都是倾心做个
俗人的)会抬抬头,嘴里说句诗人真是卖弄词语的好手,但是内心里却可能极其
不屑道:「这写的什么玩意儿,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所以,诗人常被定义为疯子并不难理解。但是,如果拿出一首意象派的整体
诗歌,俗人也许就真认为读不懂,而仅仅是一句,他们只能不屑,包括我,对于
你这篇文章里到处是引号内的无端词语,我也不能说我笨到看不懂,这是实话,
没用几个人愿意真的把自己过于数落,对么?
你的用意自然是好的,一个还能思索的头脑无疑是值得尊重的,我本身,如
今是写不动什么东西,然后就不写,毕竟脑袋里什么也想不起来,所以我对尚能
够思索的人只能表露出些羡慕,然后消遣般的想着自己曾经也是多么一个有精力
的人啊。
一个错误的开始造成这篇长文注定不能被众多人欣赏与理解,上面了了几层
回复可见端倪,相信我,他们都是看了些许就打叉的人,然后加上句自己的理解
就完事。一个让人在晦涩艰难的迷宫里迂回的城堡更适合让人驻足远观,而不是
走进去,所以我想来,你应该先贴出一首曼德尔施塔姆的诗作,叙述下背景,浅
要解析,配合观点,然后再做些深究,因为这是让读者跟着诗作去理解,而不是
盲目如苍蝇,跟着你的思路去在一些混乱复杂的词句间凭空制造出一些简短的意
象,然后在这些头脑中的东西终于因为过多而毫无规律坍塌下来的时候直摇头轻
叹无趣。
诗歌是什么,这是任何一个诗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然后大家都会很笼统的
给出一个大众的观念:诗歌是精神世界的产物,是意识思想的浓缩产品(抱歉,
用了产品这两个字,之前说了,我也就是个俗人)。
我简单说自己的理解,这个我能写很长很长,可以涉及到太多层面,懒得写
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我如今这头脑实在是不能对任何东西作出深层思索,即
便这些话,我也老大不情愿,似乎我想要说的话越来越混乱,不堪的很。
诗歌是文学里唯一可以算的上艺术的种类,艺术的本质既是从内心世界进行
与外在世界的深刻联系,诗歌亦如此。这个过程极其艰难,无论是诗人与「空白
纸张」的对话,或者是对路边「一粒石子」表露出一种大爱的情绪,这些都需要
诗人进行思想上的锤炼与意识世界的扩充,简单来说,诗人不仅仅是一群在思索
的人,同时还是在「感知」我们的世界,所以说,诗人不是在讲什么道理,而是
道理在叙述诗人。
这么说又有些虚淡了,可以想象一个写的好文章的人不定时诗人,因为他们
仅仅是在叙述自己的想法,并且编造出道理来,诗人此处表现出本质的区别,诗
人仅仅是突发感慨,写出了诗经常像是道理话,仅此。
哦,诗人是一群会感慨的人!
这个理解仍然不全面,这毕竟是个复杂的问题,可以揪出太多东西了,甚至
我可以对此妄谈政治教育,并且对人人都知道「素质教育」,而深究起来却对这
个「素质」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的问题作些延伸,哎,我这些话真的乱了,就乱
了吧。
诗歌,照耀生活,无非是一个诗人精神得到了某种满足,并且自以为可以有
资格骄傲的的某种东西吧;一个精神世界的王者也不定比得了一个生活中的强者
,不是每个人都能写是的,这还是少数人才能玩的东西,比如一些地下音乐,不
了解的人以为这样的音乐不过是到处充斥着灰暗与苦闷,是不雅的,但是我却可
以说,能听出苦楚,能看到灰暗的音乐那是用了心的,是一个音乐人内心世界的
佐证,流行音乐到底比不比得了呢?
这就是精神的世界吧,音乐可以照亮生活,美术可以照亮生活,诗歌自然也
是,只要不是被物质世界压榨的只剩酒肉了,能够想想一些东西,这就算个明亮
的生活了。
哎,又远了,原谅我那些不当的言语,我虽然一直以诗人自居,但是如今也
只是灰头土脸的对人说不过是个水货多自嘲不是?我可不是在这个萧瑟的秋天仍
然坚持思考与写作的人,不知觉两千七百字了,很怪,出门,闪人喽。
没有分出段落来,不太会编辑,抱歉了!研究了下,还是不会排版,谁告诉
我排版的选项具体到哪里?
[[i] 本帖最后由 笑里藏悲 于 2010-10-8 13:00 编辑 [/i]]
虎上虎 2010-10-15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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