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gzhao2004 2009-3-7 13:10
清清的田水
[color=Blue] 清清的田水
太阳落山的时候，老耿爷从乡医院检查身体回来，正要休息一会儿，忽听街
里有人喊：「你光顾脑袋不顾腚，剜了人家多少棵棒子呀！」
「我问你，垄沟跑水，叫不叫挡？」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把垄沟收拾好？」
「我收拾，你收拾了几次？」
……
老耿爷一听吵架的正是东邻的大虎和西邻的二牛，马上跑到街里。只见二人
边吵边向对方凑，继而扭打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老耿爷猛跨几步上去把
他们推开，大声喝道：「为这么点小事就大动干戈，真不嫌人家笑话，难道不能
和和平平商量着解决？」
自从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大虎和二牛生产组的土地，每家都是东一块西
一块很分散，耕种、收割也很不方便，为利于大型机械作业，去年秋天，他们对
承包地重新进行了调整。大虎和二牛成了地邻，并且还伙着一条垄沟。一条垄沟
两家用，本来应该共同去收拾，可是两人都常在外打工，浇地的时候回来草草干
完，就又匆匆出去抓钱了，谁都不肯主动去收拾。久而久之，茅草长满了整个垄
沟，浇地时，水跑得到处都是，各自的苗子连踩带剜，遭踏得很多，他们心里都
气鼓鼓的，怨恨着对方，从此，你不理我，我也不睬你了。人家的玉米又粗又高，
早没了人结了棒，而他们的玉米，死的死，蔫的蔫，二尺来高就吐了穗。
曾经当过多年生产队长的老耿爷看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现在又看到他们打
架，心里更是着急。这天晚上，他一推饭碗，就来到大虎家说合，结果，口舌白
废；他又来到二牛家，苦口婆心好话说了上车拉，也是无济于事。一个说：「那
垄沟，他能将就着用，我也能凑合着来，他想拿住我，没门！」别一个道：「不
能浇，都不浇，受损失，有我，也跑不了他，我家余粮有的是，他想跟我比高低，
我还愿跟他拉拉硬弓哩！」
老耿爷从两家出来，心里像坠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
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坐到炕沿上，一支接一支地抽起烟来。打着呼噜的老伴醒
了，生气地说：「哎哟，我的老祖宗，天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为他们，值得这
么操心吗。」
老耿爷叹口气，没还嘴。老伴拿件衣服给他披上：「你不知道他们的脾气？
认准了辙，九牛都拉不回头。人常说，‘人矬不拉架，脸小不劝人’，人家没请
你，你多事，劝不好了，生一肚子气，再说，人家又不是傻瓜，论心眼儿，顶你
十个，都将死的人了，你还是少管些闲事吧。」
「什么，闲事？」老耿爷使劲抽一口烟，回头反驳，「你想过他们两家不合
的后果吗？闹下去，你去看笑声？他们收丁点儿粮食，你心里就踏实？」
「哼，成你心事了。凭你那芝麻大的本事，能让他们服气了，俺脑袋朝下走。」
说完，转身睡觉去了。
第二天上午，大虎和二牛都到他们那块地里劳动，一入地，都怔住了。垄沟
里繁茂的杂草没有了，烂砖碎瓦不见了，坑坑洼洼垫平了，斜歪的垄沟拉直了，
深深的垄沟心，厚厚的垄沟膀。谁干的？两人都疑惑地皱起眉头，你看看我，我
瞅瞅你，而后渐渐都露出得意的神色：嘿！看把你熬住了不！
两人正得意，站在路边大树底下的老耿爷朝他们招手：「你们二人都过来，
俺有句话要给你们说。」二人茫然地走过去。老耿爷擦擦头上的汗，含笑着各扔
给他们一支香烟：「贿赂贿赂你们，看在我的面上，你们还是商量着把垄沟修修
吧，省得两家不和睦，庄稼再受损失了。」
「垄沟修好了。」两人低声说。
「你们修的？」老耿爷追问。
两人都摇了摇头，也都随即怔住了，心里都指着对方说：「不是他是谁？」
「这，大概是你们闹别扭感动了上帝，上帝派天兵天将偷着为你们修的吧。」
说完，老耿爷拍拍腿上的泥土，神采飞扬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把两个人的疑惑都解开了。
这时候，老耿爷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指着那块玉米地高声说：「你们看看
你们的庄稼，比别人家的低半截，到秋后你们收什么呀？国家把地交给咱们，就
应该好好耕种，不要以为仓里有几粒粮食就腰大气粗起来，相互斗气，逞什么英
雄，有本事多向国家交几吨超产粮，让咱们也风光风光……」
坐在地上的大虎和二牛都低下了头。点燃的香烟在他们的手指缝里嘶嘶地燃
烧着，灰色的烟雾在头顶上缭绕、消散。老耿爷今年七十五岁，患有风湿病，医
生要他多休息，别着急，可现在……他为了啥？」老耿爷，原谅我这个混蛋吧！」
大虎疚愧地哭了；二牛拍一下大腿，长叹一声，又低下了头。
此时，有人站在机井台上朝这边喊：「哎——，二牛哥，该你浇地喽——」
二牛站起身，紧紧握住老耿爷的手，叫了声老耿爷，眼泪哗地淌了下来；大虎抓
起铁锨，感慨地说：「牛哥，走，我帮你去浇！」
清清的田水，掸着琴弦，闪着光亮，浇进了干渴透了的玉米地，也流进了老
耿爷跳动的心田。[/color]
[[i] 本帖最后由 旅馆 于 2009-3-7 13:17 编辑 [/i]]
在线客服(1)